天还没亮透,炊事班的铜锅己经冒了热气。陈锋蹲在锅边,手里捏着半块发霉的饼子,咬了一口,嚼得咔嚓响。
魏大勇凑过来,嗅了嗅锅里的野菜汤:“这玩意儿比子弹还难咽。”
“别挑食。”陈锋把饼子掰一半给他,“能填肚子就行。”
两人正说着话,李云龙一脚踢开帐篷帘子冲进来,嗓门震得锅底都颤:“他娘的小鬼子搞什么名堂!一夜之间多了十几个据点,咱们现在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鸡!”
赵刚跟在他后面,脸色也不太好看:“封锁线拉得太快,情报跟不上。”
陈锋抬头看了眼地图,皱眉道:“这不是一般的围剿,是‘囚笼政策’。”
“啥?”李云龙愣住,“听着像关犯人的法子。”
“差不多。”陈锋用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个圈,“他们修公路、建据点、架电线杆,一步步把咱们困死在这片区域。物资进不来,人也出不去。”
赵刚点头:“确实像有计划的行动。”
“那咱就冲出去!”李云龙一拍桌子,“老子还不信了,几个破碉堡能把咱独立团拦住?”
“正面冲不是办法。”陈锋摇头,“他们兵力分散,但火力集中。咱们硬碰硬,吃亏的是自己。”
李云龙瞪着他:“那你倒是说个主意啊!”
“先摸清楚封锁线到底有多密。”陈锋站起身,“再看看有没有漏风的地方。”
……
侦察兵带回的地图看得人头疼——线条歪七扭八,标注模糊不清,连条主路都看不明白。
“这是谁画的?”李云龙指着一处标着“可能有桥”的地方,“拿根烧火棍都能画得比这个清楚。”
“是我画的。”一个战士小声说,“当时天黑,只能靠感觉记下来。”
陈锋没说话,转身去找王喜奎。这位老炊事班长在山里转了一辈子,对地形熟得不能再熟。
“你说这条道?”王喜奎眯着眼看地图,“我记得以前有个猎户从那边下过山,应该还有条小路没标记出来。”
“在哪?”陈锋追问。
“这儿。”王喜奎用手指点了点,“靠近河边,杂草多,容易走丢。”
陈锋立刻安排人手重新绘制地图,又翻出前几次战斗中缴获的情报对照,终于拼出一张更清晰的封锁区域图。
果然,在地图边缘,发现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地面痕迹显示最近有人频繁通行。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早找到了突破口。”陈锋低声说。
……
仓库门口,一群战士围着几个空箱子发愁。
“粮食只剩六袋了。”管后勤的老张一脸苦相,“弹药还能撑半个月,可饭吃不饱,打仗也没力气。”
“每天定量减两成。”陈锋一边记账一边说,“再派人上山挖点野菜,熬汤喝也能顶一阵子。”
“那要是饿急了怎么办?”一个新兵嘀咕,“不如拼死冲出去。”
这话被李云龙听见了,当场骂道:“你小子是不是想当逃兵?”
“不是……”新兵缩了缩脖子。
陈锋摆摆手:“他说的是实话。光靠省吃俭用撑不了多久,得想办法。”
赵刚点头:“关键是怎么打破封锁。”
“先稳住阵脚。”陈锋看着众人,“等我把情况理清楚,再想办法。”
……
会议桌上铺着刚画好的地图,李云龙坐在椅子上,一根烟抽到只剩烟蒂。
“你是说,小鬼子这次不是要打我们,是要饿死我们?”他皱眉。
“差不多。”陈锋点头,“他们兵力不够,不敢主动进攻,就想靠封锁耗死我们。”
“那咋办?”李云龙烦躁地抓了抓头,“总不能真等着饿瘦吧?”
“他们的弱点就是兵力分散。”陈锋指着地图上的据点,“每个据点只有十几个人,补给线又长,只要找到空子钻,就能打开缺口。”
赵刚沉思片刻,忽然问:“你是不是己经有想法了?”
陈锋笑了笑:“还在想。”
……
为了收集更多情报,陈锋带着魏大勇去了村里。
几位老人坐在屋檐下晒太阳,见他们来了,眼神有些闪躲。
“大爷,帮你们把屋顶修一下。”陈锋递上一块盐巴,“听说这边缺盐?”
“哎呀,还是八路军贴心。”一位老人接过盐巴,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最近外面怎么样?”陈锋随意问。
“唉,日子不好过。”老人叹了口气,“鬼子查得严,连赶集都不让。”
“听说有人偷偷做生意?”魏大勇插嘴。
“哪能呢。”老人连连摇头,“被抓到可是要枪毙的。”
陈锋没继续追问,只是和几位老人闲聊起来。
首到傍晚,一位拄拐杖的老汉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听说有个姓张的货郎,能绕过西边的封锁线,偷偷卖点布匹和盐巴。”
“他在哪儿?”陈锋立刻问。
“不知道。”老汉摇头,“只听人提过,说是常去东沟村。”
……
回到驻地,陈锋站在地图前,盯着那条未标注的小路看了许久。
“东沟村……”他喃喃自语,“如果这条路能通,咱们就有机会了。”
魏大勇在旁边挠头:“你该不会真打算走这条路吧?”
“走不通也要试试。”陈锋嘴角微扬,“总比坐以待毙强。”
他转身拿起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赵刚。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他问。
“我还没说完呢。”陈锋笑得有点神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笼子再结实,总有漏风的地方。”
赵刚看着他,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风吹得窗户纸哗啦作响。
陈锋坐在桌前,手里握着那张地图残片,目光落在“白水沟”三个字上。
他总觉得,那里藏着什么秘密。
而此刻,窗外的一棵树下,一只乌鸦扑棱棱飞起,惊落几片枯叶。
陈锋抬头看了眼窗外,眉头微微皱起。
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
风呼啸而入,吹乱了他的头发。
远处的山林间,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像是某种动物,又像一个人。
他眯起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