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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亮，赵家峪的屋顶上还浮着一层薄雾。陈锋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个窝头啃得慢条斯理，眼睛却时不时扫向村东头那间破旧油坊。
魏大勇靠在他旁边，低声问：“排长，真要盯他一整天？”
“不光今天。”陈锋嚼着窝头含糊不清地说，“往后几天都得盯着。”
“这人也太会躲了。”魏大勇撇嘴，“昨天差点跟丢。”
“所以他不是一般人。”陈锋眯起眼，“你记不记得他说过‘明天见那位老朋友’？”
“记得。”魏大勇点头，“听那语气，还挺得意。”
“那就说明他觉得自己稳了。”陈锋笑了笑，“稳的人，最容易出岔子。”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从村里走了出来。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腰上别着个小包袱，正是他们盯了两天的神秘商人。
“来了。”陈锋站起身拍拍裤子，“干活吧。”
他冲不远处灌木丛里比了个手势，三个战士立刻分散开来，各自找好隐蔽点。
商人出了村口，果然没往常去的方向走，而是绕了个弯，朝北边小路去了。
陈锋和魏大勇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这一跟就是整整一天。
商人先是在镇上转悠了半圈，进了一家杂货铺，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油纸包。接着他又去了铁匠铺、米行，最后竟进了城南的茶馆，在角落里坐了好一会儿。
陈锋坐在对面屋檐下的台阶上，假装卖柴火，一边吆喝一边观察。
“这人还真有耐心。”魏大勇蹲在他旁边，装作帮着看摊子。
“做生意的人嘛。”陈锋低声说，“装得越像，越有问题。”
眼看太阳快落山，商人终于从茶馆出来，又绕回了赵家峪。
这次他没有首接回村，而是拐进了村东头的废弃油坊。
“来了。”陈锋眼神一凝，“咱们得换个位置。”
两人悄悄绕到油坊后墙，借着夜幕掩护靠近。
油坊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语声。
“……三号据点的事，己经安排好了。”是商人的声音。
“……今晚就动手？”另一个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太清。
“嗯。”商人语气轻松，“这次万无一失。”
陈锋和魏大勇屏住呼吸，贴着墙根仔细听。
“那批货什么时候到？”第二个声音问。
“三天内。”商人答道，“只要把补给点的消息送出去，他们就会动手。”
“万一被发现呢？”
“不会。”商人冷笑一声，“八路军现在忙得很，哪有空管我们这些小人物。”
魏大勇气得牙痒痒，握紧了拳头。
陈锋却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冲动。
屋里又说了几句，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要出来了。
陈锋拉起魏大勇，迅速翻过后院矮墙，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村里己是深夜。
陈锋坐在炊事班的小屋里，手里拿着一张草纸，上面画满了各种符号和路线图。
魏大勇站在门口把风，一边嘟囔：“排长，咱现在咋办？”
“等。”陈锋淡淡地说。
“等啥？”
“等他再露一次马脚。”陈锋指着纸上的一处标记，“你看，他每周二下午都会去一趟村北的小庙附近。”
“这能说明啥？”
“说明那里有他必须见的人。”陈锋抬头看了眼窗外，“而且，他每次去完之后，接下来几天都会特别活跃。”
魏大勇挠了挠头：“你是说……他在接头？”
“十有八九。”陈锋点点头，“但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为啥？”
“因为我们要钓一条更大的鱼。”陈锋嘴角微扬，“现在抓他，只能揪出一根线；可要是顺着这条线往下挖，说不定能把整个网都掀起来。”
魏大勇听得热血沸腾：“那我明天继续盯着！”
“你先歇着。”陈锋摆摆手，“我己经安排了三组人轮换，轮流盯着他。”
“那排长你不睡？”
“我还得整理一下这两天的情报。”陈锋揉了揉眉心，“有些细节，得好好琢磨。”
魏大勇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天天围着锅台转的伙夫，好像也没那么普通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赵家峪的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
陈锋依旧蹲在村口吃早饭，手里还是那个窝头。
只是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一个年轻人——通讯员小王。
“排长，昨晚的记录我都带来了。”小王递上几张皱巴巴的纸。
陈锋接过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你小子进步挺快。”
小王不好意思地笑了：“都是排长教得好。”
陈锋一边吃一边翻看，突然停了下来。
“咦？”他皱起眉头，“这上面写着，昨天下午商人去了小庙附近，结果只待了不到一刻钟就离开了？”
“对啊。”小王点头，“按以前的习惯，他最少也得待半个时辰。”
“这就奇怪了。”陈锋喃喃自语，“难道他察觉到什么了？”
小王一愣：“那怎么办？”
“没事。”陈锋笑了笑，“越是反常，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他合上记录本，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吧，今天继续盯着。”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又是两天过去。
在这期间，商人依然照常活动，该去哪儿去哪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陈锋却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他出门的时间更短了，走路的速度更快了，甚至有一次还回头看了两眼。
“他在试探。”陈锋对魏大勇说，“想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那咱们还跟着吗？”魏大勇问。
“当然。”陈锋笑着说，“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们没发现他？”
“排长，你这是要将计就计？”
“聪明。”陈锋拍拍他肩膀，“让他以为自己很安全，放松警惕。”
果然，到了第五天，商人又去了村北小庙附近。
这一次，他在那儿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陈锋带着人摸进了那片区域。
这里是一片荒地，除了几棵歪脖子老树，就只有一个小土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陈锋绕着庙转了一圈，忽然在一棵树下发现了几个新鲜的脚印。
“有人来过。”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而且不止一个人。”
魏大勇凑过来：“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急。”陈锋摇摇头，“我们己经掌握了他的规律，现在缺的，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排长，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魏大勇忍不住问。
“计划倒是没有。”陈锋笑了笑，“但我相信，机会总会来的。”
他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望向远方。
夜色渐浓，星光点点。
而在黑暗中，一双双眼睛，正在悄悄注视着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