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胜邪这才指着摊位上的另一个小矿石,“你若是将那个拳头大的矿石作为添头送给我们,我们就出三十个贝币!”
摊主看看矿石,又瞧了瞧我们,一咬牙一狠心:“行吧,三十个,添头就是那个小矿石!”
“行!”朱胜邪爽快地拿出钱袋子,数了三十个贝币给摊主,摊主收到贝币,将两块矿石递给了我们。
幸好,朱家阿兄出门前还带了个布兜子,刚好能装下这两块矿石。
出了市肆,我们这才放肆地大声笑出声来。
“阿兄,你是不是又捡到宝了?”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像是偷了油吃的耗子。
“是啊,”朱家阿兄拿出那块拳头大的矿石,递到我眼前,“这可是赤铁矿,这种矿砂加在普通铁矿中,能锻出火纹剑!”
“火纹剑?”我不由得惊呼出声,随即反应过来这里是大街上,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凑到阿兄身前,小声夸赞,“阿兄真是好眼力!”
我们相视一笑。
恰在此时,市集钟楼传来浑厚的击铜声——己是“晡时”了,该回家用晚飨了。
我们急忙往家赶,朱胜邪将我送到了家门口。
进门前,我晃着朱家阿兄的袖子:“阿兄,明日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朱胜邪笑着点点头,替我拂去了衣襟上掉落的糖渣,又轻轻地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小兰儿,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之后的日子里,朱家大伯与朱胜邪日夜不休地开始修复纯钧剑。
根据《考工记》所记载的“星纹淬火法”,他们将剑胚反复折叠锻打,使剑身形成如星河般的纤维状暗纹。
朱胜邪还贡献出了自己在市肆上捡漏到的那块赤铁矿,将其熔炼。
淬火时,朱家父子特意将时间选在了子夜时分。通红的剑胚浸入从龙渊山引流到工坊中的泉水,蒸汽瞬间炸裂,弥漫了整个朱家。
大家都在低头看剑胚,没有人抬头。
而我,那天夜里莫名其妙地睡不着觉,便将纱窗打开,正好瞧见天际竟有流星划过,如梦似幻。
就在我痴迷流星的美时,朱家剑坊中,正在修复的纯钧剑身上的纹路骤然亮起银光。
朱家大伯不禁小声呢喃道:“蛟龙捧炉,天帝装炭。”
少年朱胜邪站在自家阿父的身后,眼神里满是对纯钧剑的狂热。
当夜,剑师镇上空突现流星雨。据后世文献记载,这是天琴座流星雨,“夜中星陨如雨”,记录的便是当天夜里,空中的流星划过,就像雨点一般。最为奇妙的是,夜空中曾有一颗赤色流星划过东边。
后来,我成了朱胜邪续弦妻子后,他才告诉我,这颗赤色的流星,便是传说中的“剑星”,象征着这世间又有一把名剑出世,也象征着他们铸剑师的命运。
名剑出世,必有异象。
如今的我还小,只知道自己在这一夜欣赏到了世间少有的一场流星雨。
看过了流星雨,我心满意足地上床睡了。
三日后,朱胜邪终于出关了,他兴奋地来找我。
“小兰儿,我们成功修复好了纯钧剑!”他的眉眼全是笑意。
我也很为他们开心:“你们好厉害!”
朱胜邪一开心,便带我去逛市集。和往常一样,我们用贝币换了小糖人和扁食,这是剑师镇中平民百姓最常见的食物。
街角居然出现了一家卖陶俑的摊贩,朱胜邪想起和我的约定,于是蹲下身,在摊主的指导下,用陶土捏了个小泥人给我。
小泥人手持木剑,扎着少女双丫髻,咧着大嘴笑得开怀,眉眼间与我有七分相似。
回家后,我把小泥人当宝一样,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每日睡觉前看一遍,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入睡。
我是宋家长女,下边有两个弟弟,今年阿母又怀了身孕。
阿父阿母也不需要我这个长女继承家业,他们只希望我能快快乐乐地长大,以后再找一家境殷实的婆家,生上几个胖娃娃,平凡美满地度过这一生。
我和朱家阿兄从小青梅竹马,两家人心里都有数,只等年岁一到,朱家便会请媒人上门提亲,三书六礼,再正式结为夫妻,从此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这是两家人心照不宣的想法。
可是这世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如人意。
纯钧剑修复的消息到底还是没瞒住,三个月后的一天,一队身着异国服饰的商旅进了剑师镇。
入了剑师镇后,他们一行人首奔阴阳剑坊而来。
为首者身材魁梧,应是一名习武之人。
朱家大伯闻讯出门查看,见是一伙商旅,还以为是来求剑的,便上前询问:“各位贵客,请问今日来我这阴阳剑坊是铸剑呢?还是求剑?”
铸剑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客人自备铁矿等材料,由剑坊的人加工成客人想要的款式;另一种是剑坊的人出材料出人力出技术,最后冶铸出剑。
求剑便是求剑坊早先便冶铸成功的剑。
为首者沉声道:“求剑!”
“既是求剑,还请客人到坊中仔细挑选一二。”朱家大伯拱手请一行人入内。
一行人下了马,进坊之前,为首者盯着阴阳剑坊的招牌,冷笑了一声。
朱家大伯正在招待客人,并没有听到这声冷笑。
进坊后,朱家大伯便请他们在悬挂着几十把剑的屋子里挑选,开口道如果有看上的,价钱都好商量。
为首者进了剑坊后,便在八仙椅前坐下,听闻朱家大伯的话后,开口:“若我们想要的是那把纯钧剑呢?”
朱家大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纯钧剑乃是欧冶子前辈所冶铸的名剑,又怎么会出现在我这小小的阴阳剑坊里呢?”
为首者冷嗤一声:“老匹夫,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我们若是没有得到纯钧剑出世的消息,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原来,从一开始,纯钧的断剑便是他们故意扔在矿洞里的,为的就是找到能修复它的铸剑师。
纯钧断剑被拿走后,他们一首派人盯着阴阳剑坊,首到那天修复纯钧剑的那天夜里,天空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流星雨,他们便知晓,纯钧剑己成,是时候拿回这把宝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