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嗡!”
破空声尖锐得似锥子穿心,李黎战靴靴帮处,一根拇指粗、尾羽是鹰翎的冷箭。
带著刺骨的寒风贴著靴帮飞掠而过,在他双脚半尺的地方,扎进冰冷土地中,冰硬的土被箭矢冲开,发出“嗡嗡”刺耳之声,一阵阵惊心。
“敌袭——!”
“保护司令!”
这边情况一下子紧张起来,副官老赵反应快。
赶紧走到李黎身边,从腰里摸出驳壳枪大吼一声:“混帐东西,把你的家伙交出来,两边山头开火!”
“哗啦啦!”敌人溃败时,活下来的人马立刻就作出反应,都匍匐在地,把枪口对准敌人。
枪栓扣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几十支枪口对着两边被积雪封盖住,地形险要的山体。
李黎纹丝不动,未低头瞥视那支颤动的冷箭。他血丝遍布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紧紧扫视上方。
两边是几座峭壁像被刀切成刀刃似的,几十道人影像岩缝中忽然蹦出来的山魈一样从眼眶内冒出来。
他们身着厚重的羊皮大氅,外面罩着没上颜色的粗布,腰间挂着粗大的麻绳,脸上抹的防寒油在高原的烈阳下变成了深褐色,皮肤上的线条也看得清清楚楚。
手里有武器有锋利的藏刀,刀尖被太阳光照到有些冒着寒气,也有扛着牛角大弓。
虽然弓上架的箭不精致但很硬朗,眼睛像冬日中的鹰一般盯着那些自下而上闯进来的生人带着强烈的敌意与警惕性。
空气瞬间凝滞,仅余山风裹挟雪粒呼啸而过,吹乱藏民的头发与破旧皮袄下摆。
就在老赵枪口抬起、士兵们手指扣上扳机的瞬间!
“住手!”
李黎暴喝一声,动作迅猛如电,右脚疾抬,猛力踢向老赵持枪的手腕。
“啪!”
老赵手腕剧痛,驳壳枪脱手落地有声。
“司令?!”老赵又惊又怒。
李黎就不在乎这事,他一把推开老赵,继续向前走去,他的脚尖刚刚踏到还在嗡嗡作响的冷箭上。
然后他就仰起一张被岁月磨砺过的沧桑脸,看着山顶那一抹冰冷的光,张开被冻得干巴巴的嘴巴。
用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哪怕嗓子喊得跟破锣似的,但里面却有一种坚定不移又真挚无比的勇气:
“诸位父老,你们听着我说上一言!”
他一指后面那面破破烂烂却依然高高飘扬在旗杆之上的战旗。
“我可不是来打家劫舍,抢你们糌粑的贼人,我是保卫国家疆域、坚决抗战日本人的忠良!”
吼声在山谷回荡,撞击冰冷崖壁,引发层层回音。
崖顶很安静,藏族武士眼里带着些微改变。
双方用戒备但谨慎的眼神盯着对方,注意点是一个穿着破旧灰色军装。
神情坚定站在冷箭前大声训斥的汉族军官。
风在呜咽。
死寂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
山崖顶上出现了个大汉,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这个人的身材很高大,像是一根铁塔矗立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有黑色边框的厚皮衣。
头戴一层又一层包覆着的粗麻巾,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黑油膏。
看不出来实际年龄大小,只有那双眼睛非常锐利,死盯着远方,他手中没拿兵器,只拿着一根很沉重的铁头木杖。
俯视的样子看着李黎,目光深远又带着威严的气势,好像藏着看不见的力量,就缓缓张开口说话。
声音低沉却扎实,仿佛山谷中的闷雷似的响亮。
口音带点地方腔。
"汉人!"声音在山谷间轰然回响,饱含居高临下的质询意味,"杀敌者?敌军...何在。’’
李黎迎着如刀般锐利的目光,毫无退缩之意。
反而再度向前迈步,军靴踏在冻土上,发出“咔嚓”的清脆声响。
李黎嘴边闪过一丝冰冷而又锋利的弧线,他指向他们刚才来的路,一片连绵起伏、白雪覆盖的高山峻岭。
“要过那边这座该死的雪山,敌人有一千多人,全是拿着枪的大兵,他们就在后面紧跟着穷追不舍,我刚把他们的粮食给炸没了,又把头领给宰了,这群野狗现在正在拼命往这边追。”
崖顶又是一片混乱,藏族男子窃窃私语。
他们在说些什么,声音很轻,仿佛被山风吹散,在山风里飘荡,有一种冲击,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愤怒。
魁梧首领的眼眸突然收紧,紧攥铁头木杖的拳头。
因为发力太狠而露出了青白色的色泽,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李黎,好似想检验话语真假,又好像极力控制住某种情绪的汹涌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