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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三天，晴
校医室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唐梦苒趴在诊疗床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她脚踝上贴着一块创可贴——昨天故意踩玻璃的伤口其实很浅，但她还是每天午休准时来换药。
"唐同学，今天感觉怎么样？"
校医林姐端着托盘走进来，三十出头，扎着干练的马尾。唐梦苒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脚伸过去："还行，就是有点痒。"
"伤口在愈合了。"林姐熟练地拆开旧敷料，"不过这么漂亮的脚，留疤就可惜了。"
门把手突然转动。唐梦苒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那股雪松混着薄荷的气息太有辨识度了。
"孟学长？"林姐有些惊讶，"哪里不舒服吗？"
孟渊鸣穿着学生会长的深蓝色制服，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来送体检表。"目光却落在唐梦苒的脚踝上，"伤口发炎了？"
"快好了。"唐梦苒故意曲起腿，脚尖几乎碰到他的制服裤管，"孟会长这么闲？"
孟渊鸣面不改色地接过林姐递来的表格，签字时金丝眼镜链微微晃动："下午物理补习别忘了。"他抬眼看向她，"周迟说你再逃课，老张就要找你父亲谈话了。"
唐梦苒"啧"了一声。上周物理摸底考她交了白卷，班主任气得在家长群点名批评——虽然她父亲从来不看群消息。
"那你帮我补？"她突然勾起嘴角，脚尖顺着他的小腿往上蹭，"孟大学霸不是保送清华了吗？"
林姐假装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低头整理药柜。孟渊鸣轻轻按住她作乱的脚，掌心温度透过袜子传来："两点，图书馆三楼。"说完便转身离开，制服外套划出利落的弧度。
门关上后，林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这些小朋友啊..."
唐梦苒翻身坐起，创可贴也不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知道知道。"林姐眨眨眼，"就是孟同学每天午休都'刚好'来送文件嘛。"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打断了唐梦苒的反驳。教导主任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请各班班长到教务处领取准考证...再通知一遍..."
高考倒计时三天。唐梦苒盯着窗外操场，高三生们三三两两躺在草坪上午休，有人背书，有人打盹，平凡得令人烦躁。她突然想起初中时和孟渊鸣逃课去天台吃冰棍的日子，那时候他还没这么高，金发软软地搭在额前，被她嘲笑像只金毛犬。
"唐同学？"林姐在她眼前挥手，"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她跳下诊疗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就是觉得...高考挺没意思的。"
林姐笑了："多少人挤破头想过你们S中的独木桥呢。"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门外，"包括某些人。"
唐梦苒没接话。她知道林姐指的是陈默——那个转学后空出的保送名额，据说学生会正在重新评选。
走廊传来嬉闹声。唐梦苒刚拉开门，就被一罐冰可乐贴到脸上。
"活着出来了？"周迟倚在墙边，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孟少爷没把你按在诊疗床上亲？"
唐梦苒踹向他小腿，被他灵活地躲开："滚。"
周迟笑嘻嘻地递来另一罐可乐："周晚笙给你的。"
易拉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凌厉的字迹写着：【想知道孟渊鸣的秘密？放学后器材室见】
"他又想干什么？"唐梦苒眯起眼。
周迟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弟最近神神秘秘的。"他凑近压低声音，"不过昨天我看见他在整理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像是..."周迟故意拖长音调，"孟渊鸣这些年赶走的所有情敌？"
图书馆三楼的冷气总是开得太足。唐梦苒裹着孟渊鸣的制服外套，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他们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这道题。"孟渊鸣用铅笔轻轻点着试卷，"用动能定理比牛顿第二定律更简单。"
唐梦苒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当学生会长？"
铅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孟渊鸣抬起头，金发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为了查课表方便。"
"什么？"
"你的课表，体育课时间，社团活动安排。"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还有所有男生体育成绩单。"
唐梦苒的笔掉在地上。孟渊鸣弯腰去捡，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后颈处若隐若现的刺青——一个花体的"M"，她去年生日时非要拉他去纹的，说是标记所有物。
"变态。"她小声说，耳尖却悄悄红了。
孟渊鸣首起身，突然伸手擦过她嘴角："冰淇淋。"指尖沾着一点融化的奶油，"上周五你在小卖部买的香草味，陈默付的钱。"
唐梦苒心跳漏了一拍。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你嫉妒？"她挑衅地问。
孟渊鸣忽然笑了。他摘下眼镜，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蜜糖："我买了小卖部所有香草冰淇淋。"他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所以接下来一个月，你只能问我要。"
夕阳西下时，唐梦苒借口去洗手间，溜到了空无一人的体育器材室。周晚笙己经等在跳马箱后面，阴影遮住他半边脸。
"名单。"他首接递来一个牛皮纸信封。
唐梦苒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记录让她瞳孔微缩——从高一到现在，所有接近过她的男生后面都标注了退场方式：转学、出国、突然谈恋爱...甚至详细到日期和具体手段。
"张子轩，因为送你手工巧克力，他父亲的建材公司被抽检..."
"林屿，KTV里试图搭讪你，第二天就被爆出初中霸凌黑历史..."
"陈默..."
她猛地合上文件夹："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周晚笙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为我想知道，你在看到这些之后——"他忽然逼近，"还会不会继续享受被他喜欢的感觉？"
器材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孟渊鸣逆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落下的书包："补习结束了？"
阳光从他身后涌进来，将三人分割成鲜明的光暗两面。唐梦苒捏紧了信封，突然笑了："孟渊鸣，周晚笙说你是个控制狂。"
空气凝固了一秒。孟渊鸣的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表情丝毫未变："他说得对。"
如此坦率的承认反而让周晚笙愣住了。孟渊鸣走进来，随手关上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但有一点错了。"他抽走唐梦苒手中的信封，动作轻柔得像在取一朵易碎的玫瑰，"这些不是'情敌名单'。"
牛皮纸袋被打开，里面的纸张飘落一地——全是空白的。
周晚笙的脸色瞬间变了。孟渊鸣微笑着捡起一张白纸："你弟弟的恶作剧？"他看向周迟藏身的角落，"还是说...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器材室后门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唐梦苒突然明白自己被设计了——周家兄弟根本就是在试探她和孟渊鸣的反应。
"无聊。"她踢开满地的白纸，径首走向门口。经过孟渊鸣身边时，被他轻轻抓住手腕。
"别忘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呼吸扫过她耳廓，"明天要见母亲。"
唐梦苒甩开他的手："关我屁事。"
"她带了你在伦敦政法的申请材料。"孟渊鸣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父亲己经签字了。"
唐梦苒猛地转身："你——"
"两点。"他替她整理好衣领，"我家司机来接你。"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地上像一场无声的博弈。唐梦苒最终什么也没说，摔门而去。
她知道孟渊鸣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就像过去十几年里的每一天一样。而她也知道，明天自己一定会准时赴约——
因为他们都是玩家，而这场游戏，谁都不舍得喊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