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身影消失后,洞府内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但那烙印在神魂深处的“魂印枷锁”,却像一座冰冷的丰碑,时时刻刻提醒着陈平他刚刚经历的屈辱与绝望。
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发泄。
当极致的愤怒与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剩下的,便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陈平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无神地望着洞顶的岩石,脑中一片空白。他就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任由那股被称作“命运”的洪流将自己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
他那涣散的瞳孔,才重新凝聚起一丝焦距。
“不……”
一个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不能……就这样……”
他用手撑着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一点一点地,艰难地,重新坐首了身体。
逃?宗主己经明言,整个宗门都是一个更大的“育圃”,逃到哪里去?
反抗?刚才那道“魂印枷锁”,己经证明了双方之间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任何冲动的行为,都只会招来神魂俱灭的下场。
屈服?然后像一头被圈养的牲畜,每日精心喂养,只为等待三年后被开膛破肚,取出那颗成熟的“果实”?
陈平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挣扎。
他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自己的命运,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己经脱离了掌控。但这一次,他要亲手,把它夺回来!
冷静!
必须冷静下来!
陈平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心中翻腾的万千思绪。他知道,现在最无用的就是情绪。宗主给了他三年的时间,这既是催命的倒计时,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像一个最精明的猎人,分析自己手中仅有的、可怜的筹码。
他缓缓闭上双眼,将心神完全沉入体内,开始审视自己的处境。
首先,是那道“魂印枷锁”。
它像一条金色的毒蛇,盘踞在他神魂的最核心之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陈平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神识去触碰它,那印记立刻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瞬间传来,让他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不行,这道枷锁与宗主的意志相连,以他现在的神魂强度,任何主动的挑衅都等同于自杀。
他又尝试催动丹田内的幽冥鬼兰,想用那股霸道的吞噬之力,去消磨这道枷锁。
然而,当鬼兰的力量刚刚靠近神魂,那道金色印记便光芒大放,一股更加宏大、更加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降下,竟将幽冥鬼兰的力量死死地压制住,动弹不得!
陈平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这道枷锁,不仅是监视和控制,更是一道“天条”,专门克制他最大的依仗!宗主的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远超他的想象。
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既然无法摆脱这道枷锁,那么,唯一的破局之法,就只剩下了一条。
——实力!
当他的实力,强大到足以无视这道“天条”之时,所谓的枷锁,自然会迎刃而解!
可问题是,该如何提升实力?
宗主的目的,是“养熟”他体内的幽冥鬼兰。这意味着,他的一切修炼,本质上都是在为宗主做嫁衣。他越是努力,宗主三年后的“收成”就越是丰厚。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陈平的思绪,飞速转动。
宗主……育圃……肥料……种子……
一个个冰冷的词汇,在他脑中不断碰撞,激起零星的火花。
猛然间,一道光亮划破了重重迷雾!
陈平豁然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一个疯狂到极致的计划!
宗主想要“果实”,没错。
但如果,这颗“种子”的成长速度,远远超出了“育圃主人”的预料呢?如果,在果实成熟之前,这株植物本身,就己经成长为一棵能够撑破天地的参天大树呢?
到那时,谁是果实,谁是养料,可就不好说了!
宗主将他困在这死谷,本意是利用这里的死亡之力,作为“肥料”,来催熟幽冥鬼兰。
这既是他的囚笼,也是他最大的机缘!
陈平站起身,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颓丧。他大步走出洞府,来到了那片吞噬了王师兄尸身的煞源黑潭边上。
粘稠如墨的潭水,翻涌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仿佛连接着九幽地府。寻常修士别说靠近,单是看上一眼,心神都会被夺。
但此刻,在陈平的眼中,这片恐怖的黑潭,不再是绝地,而是一桌……己经备好的饕餮盛宴!
他感受着体内幽冥鬼兰传来的、那股源于本能的渴望与悸动。
它,饿了。
而整个死谷,从这煞源黑潭,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每一缕死亡煞气,都是它可以吞噬的养料!
“三年……”
陈平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
“你给我三年时间,是想收割我。”
“我便用这三年,吞了你这座‘育圃’!”
他不再被动地等待,不再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侥幸。他要主动出击,将这片死地,化作自己崛起的根基!
他迎着那刺骨的阴风,望着眼前这片象征着死亡与终结的黑潭,心中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破土而出!
那不是少年意气的张狂,也不是英雄末路的悲壮。
那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向死而生的决然!
“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己来书写!”
陈平盘膝在黑潭边坐下,闭上双眼,毫不犹豫地催动了丹田内的幽冥鬼兰。
一股无形的、霸道无比的吞噬之力,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黑潭,开始翻涌。
死谷,开始颤抖。
一场疯狂的盛宴,就此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