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背着鼓囊囊的书包走在柏油路上,阳光把树影拉得老长,连路边垃圾桶里露出的糖纸都闪着金光。她嘴里含着哥哥塞的奶白软糖,脚步轻快得像踩着糖做的弹簧——孟婆奶奶说,阿砚的学校有片向日葵花田,这个季节正开得灿烂。
家里,莫忘往唐寒蓝的药碗里加了勺银辉蜜,随口问:“墨良呢?刚还在院里转。”唐寒蓝咂了口药,笑答:“准是又去后山掏鸟窝了,这孩子,多大了还贪玩。”莫忘的母亲正坐在连枝树下择菜,闻言抬头笑:“男孩子野点好,你小时候不也总跟着你爹往门里跑?”
没人留意,灾厄之门的阴影里,墨良攥着颗墨色糖珠,袍角的银辉一闪就消失了。
莫璃刚拐过街角,就被几个染着黄毛的少年拦住了。他们故意撞了下她的书包,向日葵挂件掉在地上,被人用脚碾了碾。“小妹妹,一个人啊?”领头的少年吹了声口哨,眼神里的不善像没化的冰。
莫璃往后退了退,刚要弯腰捡挂件,就见道黑影闪过——墨良一脚踹在领头少年的腿弯,手里的墨色糖珠弹出道冷光,在地上凝成层薄冰,让另外几人摔了个趔趄。“我妹妹的东西,也敢碰?”他把莫璃护在身后,袖口的墨色枝丫纹路亮得惊人。
“哥?你怎么在这?”莫璃拽着他的衣角,眼里满是诧异。
墨良没回头,盯着那几个少年冷笑:“路过。”他当然不是路过——刚才在门内,黑雾托来的糖珠里,分明映着这几人堵路的画面,而策划这一切的,正是那个说要保护莫璃的阿砚。
就在这时,阿砚背着医药箱跑过来,额头渗着汗:“璃璃!你没事吧?我刚去买早饭,听说这边有人闹事……”他看到墨良时愣了下,随即皱眉,“墨良哥,你怎么也在?”
“我不在,等着看我妹妹被欺负?”墨良的目光像淬了冷火糖,“你倒来得巧,早不买晚不买,偏这时候买。”
莫璃赶紧打圆场:“阿砚不是故意的,他学校离这儿远呢。”她捡起被碾坏的挂件,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没事了哥,他们就是认错人了。”
那几个少年见阿砚来了,脸色更难看——收了人家的钱,戏却被搅了,其中一个忍不住嘟囔:“明明说好了……”话没说完就被阿砚瞪了回去。
墨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抹冷嘲。他当然知道阿砚打的什么主意——演一出英雄救美,让莫璃更依赖他。可惜,他算错了墨良会跟着,更算错了莫璃的哥哥,是灾厄之门里长大的主上后裔。
“走吧。”墨良揉了揉莫璃的头发,语气缓和了些,“我送你去学校。”他瞥了眼阿砚,墨色糖珠在掌心转了转,“某些人要是真心想护着她,就该提前把路扫干净,而不是等着出事再跑过来演戏。”
阿砚的脸瞬间涨红,想辩解却被莫璃拉住:“阿砚不是那样的人。”她抬头对墨良笑,“哥,你就是想太多,像孟婆奶奶一样。”
墨良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莫璃身侧。阳光把阿砚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缠在莫璃的脚边,像条藏着心思的糖绳。他摸了摸兜里的墨色糖珠,里面正映着阿砚偷偷给那几个少年使眼色的画面——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莫璃还在兴高采烈地讲着学校的事,没注意街角的阴影里,前主上的玄色袍角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他望着莫璃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眉头拧成了疙瘩——莫忘竟放心让她一个人走?灾厄之门的主上后裔,怎么能像凡界丫头似的毫无防备?
风突然带着连枝树的叶香掠过鼻尖,叶尖那一闪而过的墨色气息,让他眼底的冷意松了松。是墨良那小子,藏在树影里跟着呢。这才像话,莫家的孩子,哪能真没点心眼。
他转身朝巷尾的孟婆抬了抬下巴,声音压得很低:“借样东西。”
孟婆从袖里摸出个绣着连枝树的香囊,囊口露出点银辉色的绒毛,是用界核的冷雾草做的。“早给你备着呢。”她往他手里一塞,笑得像只偷糖的猫,“当年你想收拾门里嚼舌根的长老,不也用的这招?”
前主上捏着香囊笑了,指尖的威压让空气都凝了层薄冰。他几步走到那几个还在揉腿的黄毛少年面前,香囊往领头的鼻子前一凑,少年刚要骂骂咧咧,嘴巴却像被糖糊住似的张不开,只能发出“呜呜”的怪响。
“谁让你们来的?”前主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糖,砸在地上都能冻出裂纹。他明知答案,却故意盯着他们,玄色袍角扫过地面的糖纸,纸角瞬间冻成了冰碴。
领头的少年脸憋得通红,手舞足蹈地指着学校的方向,眼里的恐惧比刚才见墨良时更甚。他想把阿砚供出来,可喉咙像被星尘堵住,半个字都吐不出。
前主上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门内千万年的冷意:“说不出来?那就是没主使,纯心找事。”他抬手,袍袖带起的风卷着寒气,“在灾厄之门的地盘上撒野,总得知道疼。”
巷子里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闷响,夹杂着少年们压抑的痛呼。前主上没下重手,却专挑疼处招呼,像在教训不懂事的星兽。孟婆在巷口看着,往嘴里丢了颗奶白糖:“老莫头,下手还是这么没轻没重,当心把凡界的警察招来。”
前主上停手时,那几个少年己经缩在墙角发抖,看他的眼神像见了阎王。他把香囊揣回袖里,少年们的喉咙立刻松了,却没人敢再说话,只顾着往一起缩。
“滚。”前主上的声音里没了怒意,只剩淡淡的嫌恶,“再让我看见你们在这附近晃,就把你们丢进反甜世界的冷火里。”
少年们连滚带爬地跑了,巷子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淡淡的寒气。前主上转身往回走,孟婆跟在他身后,踢了踢地上的碎冰:“这下舒坦了?”
“替墨良那小子省点事。”他望着连枝树的方向,那里的墨色气息己经淡了,“年轻人的账,该让他们自己算,但欺负到莫家头上,就得先过我这关。”
风卷着巷口的糖香过来,前主上忽然闻见自己衣袍上沾了点向日葵的甜,混着门内的冷味,竟不难闻。他摸了摸袖里的香囊,突然觉得孟婆说得对——有些规矩该破,有些气,该出。
远处的连枝树下,墨良正看着巷口的方向,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他指尖的墨色枝丫轻轻晃了晃,像在朝某个方向致意。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脚边投下颗糖似的光斑,里面映着前主上转身离去的背影,像个刚替晚辈出头的、别扭的长辈。到哥哥眼里的冷光,更没注意到身旁的阿砚,手心里早己沁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