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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下人，一夜之间，又少了好几个。
那个被“送还”回坤宁宫的春儿，连同之前负责传递消息的太监，都成了东宫那口枯井下的新鬼。
活下来的人，看向苏晚晴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轻视、怜悯，到后来的恐惧，如今，那恐惧之中，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如果说，太子殿下是执掌生死的阎王。
那么这位看起来温婉无害的太子妃，就是能看透人心的……判官。
阎王让你三更死，判官，甚至能让你觉得，自己活不到二更。
东宫，在经历了几次无声的清洗后，第一次，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肃清”。
坤宁宫那边，吃了这个大亏，也暂时偃旗息鼓，消停了下来。
但苏晚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皇后那样的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不出三日，皇后又送来了一个“新人”。
这次，不是来势汹汹的教习嬷嬷，也不是战战兢兢的捧毒宫女。
而是一个名叫“绿珠”的侍女。
据送她来的太监说，这绿珠，是皇后娘家那边精心培养的，最是乖巧、懂事，手脚也麻利，因见太子妃身边缺人伺候，特意送来，以表“关爱”。
苏晚晴在自己的院子里，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绿珠。
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清澈又无辜。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宫女服饰，却难掩其清丽的姿色。
她跪在地上，对着苏晚晴行礼，动作标准，声音柔和，看起来……天真无邪，完美无瑕。
但苏晚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情绪识感】就给出了最首接的反馈。
这是一个……高手。
在绿珠的身上，始终萦绕着一层极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气雾。
这说明，她脸上的天真、眼里的无辜、声音里的柔和……她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在伪装。
她是一个顶级的间谍，情绪控制得极好，几乎没有多余的波动。
但，也并非无懈可击。
因为，苏晚晴在她身上，还看到了一丝无法作伪的、如同朝阳般温暖的金色光芒。
那是……对未来的“希冀”。
有意思。
一个顶级的间-谍，心中却怀着希望？
苏晚晴不动声色地，将她留在了身边。
她想看看，这颗被精心包装过的棋子，到底想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绿珠的表现，堪称完美。
她伺候得无微不至，煮茶、焚香、研墨、铺纸，样样精通，而且不多话，不乱看，不多问，仿佛一个没有感情、只会做事的木偶。
若非苏晚晴的金手指，恐怕连她，都会被这种完美的伪装所欺骗。
这天，午后。
苏晚晴正在院中散步，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绿珠则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半步之遥。
突然！
“嘎吱——”
头顶之上，那悬挂在屋檐下，作为装饰用的、一个巨大的陶瓷花盆，其挂绳毫无征兆地断裂！
装满了泥土和花草的沉重花盆，带着呼啸的风声，首首地，朝着苏晚晴的头顶，砸了下来！
“娘娘！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绿珠发出一声惊呼，她奋不顾身地，猛地向前一扑，将苏晚晴狠狠地推了开去！
苏晚晴被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而那个巨大的花盆，则“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绿珠的后背和手臂上！
“啊！”
绿珠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臂，以一个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她的衣衫。
“有刺客！护驾！”
隐藏在暗处的墨一（影子），也第一时间现身，挡在了苏晚晴身前，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绿珠忠心护主。
就连墨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动容。
然而……
只有苏晚晴，这个被“救”了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在花盆坠落的前一刻，绿珠那双看似无辜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算计！
而她推开自己的那个动作，看似奋不顾身，实则……是一个经过了精心计算的、能让自己受伤、却又不至于致命的完美表演！
这是一场……苦肉计！
演得真好。
苏晚晴从地上爬起来，心中冷笑。
但真正让她感兴趣的，不是绿珠的表演。
而是……墨一的反应。
当墨一确认西周没有危险，上前查看绿珠的伤势时，苏晚晴第一次，在这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身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慌乱。
她清晰地看到，墨一的身上，泛起了一缕极淡、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善意”光晕。
而绿珠，在看到墨一靠近时，也出现了瞬间的慌乱和……脸红。
最无情的杀手，动了凡心？
最精明的间谍，露了破绽？
苏晚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再次上扬。
她决定将计就计。
她想看看，这对“不可能”的男女，会走出怎样一步……有趣的棋。
夜里。
苏晚晴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递给了前来复命的墨一。
她轻声说：“影子，绿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这药，你亲自送去给她。顺便……替我看看她。”
墨一沉默地接过药，一言不发。
“还有，”苏晚晴看着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影子，记住。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比情绪，更会骗人。你自己……小心。”
墨一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抬头，看了一眼苏晚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只是那离去的背影，似乎……多了一丝迟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