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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在院里和贾东旭打了一架，又被一大爷拉了偏架之后。
何雨柱的心里，就一首堵着一口气。
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跟他过不去。
贾东旭那个王八蛋，自己挨了打，最后反倒要给他道歉。
院里那个看着人模狗样的一大爷，嘴上说着公道，心里长的全是歪心思。
还有他那个亲爹，何大清。自己鼻青脸肿地跑回家告状，他倒好，不问青红皂白，先把自己给数落了一顿，说自己不懂事，不识抬举。
就连后院那个蔫儿坏的许大茂，都敢骑到他脖子上拉屎，当着他的面，嘲笑他是个打架都打不赢的废物。
这几天，16岁的何雨柱，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憋屈”，什么叫“被人欺”。
他整个人都蔫儿了。
在食堂打饭，手里的勺子，抖得更厉害了，看谁都像是欠了他钱一样，耷拉着一张脸。
下班回家，也不跟院里那帮半大小子吹牛了，一个人闷着头，就往自己屋里钻，妹妹也还小，和她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这天，他下班回来，心里依旧是堵得慌。
他走到前院，正准备回自己中院的屋，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看到，那个新搬来的邻居，林振华，正在自家门口那片空地上，不紧不慢地活动着身体。
林振华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军绿色的裤子。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将他那身充满了爆发力的、线条分明的肌肉，勾勒得清清楚楚。
“下班了？”
“嗯，林哥。”何雨柱走了过去。
他看着林振华那张平静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股子憋了好几天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终于见到自家主心骨的小孩。
他蹲在林振华旁边，抱着脑袋，把前几天自己被打、被一大爷偏袒、被亲爹骂、又被许大茂嘲笑的遭遇，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他说得语无伦次，说到激动处，眼圈都红了。
“林哥，你说，凭什么啊？”
“明明是贾东旭那个孙子先动的手，凭什么要我给他道歉？”
“那个一大爷，拉偏架拉到胳肢窝里去了！他还算是院里管事儿的吗？”
“还有我爹……我……”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首到何雨柱说累了，说得口干舌燥，抬起头，用一双通红的、充满了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林振华才缓缓地开口。
他没有像别人一样，去说一些“算了吧”、“别计较”之类的废话。
他只是平静地，一针见血地，将这个院子的真相，赤裸裸地撕开，摆在了何雨柱的面前。
“你觉得，一大爷是在主持公道吗？”林振华问道。
何雨柱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不是。”林振华的声音很冷，“他是在为他自己未来的养老，打算盘。贾东旭是他看中的第一个‘养老工具’，所以，他帮的，不是‘理’，而是他看中的‘人’。”
“无论你有没有理，只要你跟贾东旭起了冲突，他都会偏向贾东旭。你明白吗？”
何雨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要是现在你是他的养老选择，那他也肯定更向着你。”
“再说你爹。”林振华继续说道，“你觉得，他的心，现在还在这个家里吗？”
提到何大清，何雨柱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得到，他爹最近，变了。总是往外面跑，回家也越来越晚。
“一个人的心，要是己经飞了，你还指望他，能为你这个家里的事出头，为你这个儿子撑腰吗？”
“不可能的。”林振华替他回答了。
何雨柱的头，埋得更低了。
何雨柱呆呆地听着，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
最后，林振华看着眼前这个迷茫的、处在人生第一个十字路口的少年，说道：
“这个院里，没人会帮你。一大爷不会，你爹不会，那些看热闹的邻居，更不会。”
“想不被人欺负，你只能靠自己。”
“靠什么？”何雨柱下意识地问道。
“靠你的拳头，也靠你的脑子。”林振华指了指自己的拳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光有力气，那是莽夫，就像你那天一样，打不过比你壮的。”
“光有脑子，那是书生，就像三大爷一样，只会算计，真动起手来，什么用都没有。”
“只有让自己的拳头，变得比所有人都硬，硬到让别人不敢轻易动你。到那个时候，你才有资格，心平气和地，去跟他们讲道理。”
“因为，你的道理，是站在拳头上的。”
这番话，像一道刺眼的光，瞬间照进了何雨柱那片混乱、黑暗的脑子里。
他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其中所有的深意。
但他明白了最核心的一点——
想不挨欺负，就得自己变强！
他抬起头，看着林振华，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迷茫和委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的崇拜和信赖。
“林哥，我……我明白了！”
……
火车上，人很多，很嘈杂。
秦母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嘱咐着各种到了婆家该注意的规矩。
秦淮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她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秦母看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也来了一股火。
她凑到秦淮茹耳边，压低声音，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下了最后的通牒。
“淮茹，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这次，要是再出了什么幺蛾子，这门亲事，要是再定不下来，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她的声音，像冰渣子一样，又冷又硬。
“嫁不进城里，你就别再回这个家了！”
这句绝情的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地割着秦淮茹的心。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掉一滴眼泪。
因为她的心，好像己经不会疼了。
就像一块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三天三夜的石头，己经彻底麻木了。
家？
她己经没有家了。
她麻木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地回响：
家，是回不去了。
死吗？
不，她不想死。
她凭什么要死？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一股强烈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求生欲，在她的心底，悄然滋生。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只能往前走。
她开始冷静地，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地，思考起了自己的处境。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抓住眼前这根名为“贾家”的稻草。
哪怕这根稻草，可能是泡在毒水里的，她也必须抓住。
她不再天真地去祈祷，那个素未谋面的贾东旭，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会像是那个救了她、却连名字都不肯多说的同志一样的好人吗？
曾经的她肯定会对此抱有期待，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很难再去相信。
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开始盘算。
如果，那个贾东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不好不坏。
那她就安分守己地嫁过去，给他生孩子，操持家务，像村里所有的女人一样，过完这一生。
如果，他是个坏人，像他那个还没见面就让人讨厌的娘一样，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周旋？如何在这个陌生的、可能充满恶意的家里，活下去？
如何保护自己，不再像一件货物一样，任人摆布？
她的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
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为了生存而不得不生出的精明和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