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安心在这里养两天身体,别想太多。”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公安同志会安排好一切的。”
“同志……”秦淮茹看他要走,急忙也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不舍和依赖。
“我还有事,先走了。”林振华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拉开门,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安慰了几句,看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便准备告辞离开。
走出招待所,穿过公安分局的院子,林振华准备彻底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就在他即将走出分局大门时,一个穿着碎花布衫的老妇人,正气冲冲地从他身边挤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林振华没有在意,与她擦肩而过,径首离开了。
这个老妇人,正是从西合院一路找来的媒婆。
这媒婆一冲到分局的接待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一边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地哭嚎起来:
“没天理了啊!公安同志!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
“我要报案!南锣鼓巷95号院的贾家,他们骗婚!说好了的亲事,他们不认账,还赖我老婆子的辛苦钱!”
“他们家要相亲的乡下丫头不见了,那老虔婆贾张氏,还反过来污蔑我,说我把人给卖了!我老婆子一辈子的名声啊,就这么被他们给毁了!”
她的嗓门极大,穿透力极强,瞬间就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注意。
负责接待的警员被她吵得头都大了,只好耐着性子,准备把她领到登记室去。
“大娘,您先起来,有事慢慢说,别在这儿影响大家办公。”
警员半劝半拉地将她扶起来,领着她往院里走。
而就在这时,招待所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
秦淮茹刚刚吃完饭,正准备把饭盒拿出去还给招待所的管理员。她听到院子里传来巨大的吵嚷声,还提到了“贾家”和“乡下丫头不见了”,便好奇地探出头来查看。
这一看,正好看到了被警员领进来的媒婆。
而媒婆,也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秦淮茹。
空气,瞬间安静了。
媒婆先是愣了一下,把秦淮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一股被欺骗、被戏耍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她甩开警员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淮茹面前,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子上,破口大骂:
“好你个死丫头!我当你是死是活了呢!原来你舒舒服服地躲在这儿了?”
“你为什么不去贾家相亲?啊?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被贾家那个老虔婆,骂成什么样了吗?我的辛苦钱都差点要不回来了!”
秦淮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骂得一脸懵,又惊又怕,还有些理亏。
她涉世未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还以为,真的是自己失约,才连累了媒婆。
她连忙摆着手,急切地解释道:“不……不是的,大娘,你听我说……”
她拉着媒婆的手,将被自己如何在火车站,被一个“热心肠的李婆婆”骗走,然后被关起来,最后又如何被公安同志救出来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她讲得真切,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一心只想着洗清自己的“嫌疑”。
而媒婆,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她的表情,发生了极其精彩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愤怒,到震惊,再到深深的后怕。
她意识到,自己差点就因为这事,背上一个拐卖人口的天大黑锅,那可是要杀头的!
但随即,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意识到,自己不仅彻底洗脱了嫌疑,还拿到了一个天大的、可以去贾家狠狠要上一笔钱的,完美的把柄!
真相?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占着理!
她看着眼前这个还在哭哭啼啼、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秦淮茹,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伪到极点的笑容。
她一把拉住秦淮茹的手,亲热得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闺女。
“哎呀!我的好闺女!我的傻丫头!原来你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啊!真是苦了你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和关切。
眼角也是拼了老命,挤出来了几滴泪水。
比那些小鲜肉的演技不知道好了多少。
“你看看,这小脸都吓白了。你放心,有公安同志在,那些坏人,一个都跑不了!你就在这儿,啊,就在这儿好好歇着,养好身体最重要!”
她安抚完秦淮茹,又转过身,对着旁边那个公安同志,点头哈腰地道着歉:
“同志,误会,都是误会!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她转身,便急匆匆地准备离开公安局。
她一走出大门,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贪婪。
她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南锣鼓巷西合院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