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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港资财团”的橄榄枝带着宏远资源的诱饵抛来时，林薇薇毫不犹豫地将苏曼推上了筹码桌。而苏曼面对昔日闺蜜撕下温情面具后的贪婪索取，只冷冷道：“我看起来像宏远集团的提款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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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顶楼特需病房的窗玻璃，隔绝了深秋的寒意，却滤不掉城市上空沉甸甸的铅灰色。苏曼将削成小块的苹果递给父亲，温热的瓷盘边缘熨帖着指尖。
“爸，慢点吃。”她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苏建国慢慢咀嚼着，眼神落在女儿眼下淡淡的青影上，浑浊的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曼曼，苦了你了……那钱……”
“钱的事，您别操心。”苏曼截断话头，笑容像一张熨帖平整却易碎的面具，“您闺女有手有脚，还得起。您养好身子，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她拿起毛巾，细细擦去父亲嘴角一点汁水，动作轻柔。病房里昂贵的空气净化器低低嗡鸣，送来消毒水和某种昂贵香氛混合的气味，这是宏远无处不在的影子，沉默地宣告着存在。
手机在床头柜上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跳跃的名字是“林薇薇”。苏曼瞥了一眼，指尖在挂断键上悬停一秒，最终划开了接听。有些界限，不是拉黑就能划清的。
“曼曼！你可算接电话了！”林薇薇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哭腔强行拔高，刺得人耳膜发疼，“救命啊曼曼！这次你一定要救我！你不救我老刘就完了！我们家就完了！”
苏曼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些，眉头微蹙，声音是一贯的平淡：“薇薇，有事说事。”
“钱！曼曼！要钱啊！”林薇薇在那头几乎要嚎啕起来，“老刘那个该死的‘跨国项目’！就是个天坑！资金链彻底断了！银行天天催贷，债主堵在门口，家里的东西……都快搬空了！连我那只喜马拉雅……呜呜……”她泣不成声，是真的绝望了。
苏曼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际线。林薇薇口中的“喜马拉雅”，是那只镶钻的铂金包，曾经是对方在她面前炫耀的资本。此刻听着她的哭诉，苏曼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塑料情谊崩塌后的废墟里，只剩下赤裸裸的索取。
“曼曼，”林薇薇吸着鼻子，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你跟小张总说说！宏远指缝里漏一点，随便哪个小项目分包给老刘做做，就能让我们喘过这口气！求你了曼曼！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姐妹情分上！我……我给你跪下了行不行？”话筒里传来布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姐妹情分？”苏曼的声音冷了下来，像结了一层薄冰，“薇薇，我父亲病危的时候，你的‘姐妹情分’就是让我去问周雅或者李妍借钱，或者……去认识什么‘大方’的李老板？”
电话那头瞬间失声，只剩下压抑的抽气。片刻，林薇薇的声音陡然拔尖，带着被戳穿的羞恼和破罐破摔的尖利：“苏曼！你……你现在攀上高枝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是！我是没借你钱！可那时候谁知道你爸能好？谁知道你傍上的是宏远太子爷？要早知道你……”
“早知道我‘值钱’，你当时就该倾家荡产来‘投资’我，对吗？”苏曼平静地打断她，每一个字都清晰而锋利，像手术刀划开伪装的皮囊，“林薇薇，我不是宏远集团的提款机。张弛更不是。你丈夫的生意，你们家的窟窿，自己想办法。”
“苏曼！你狠！你真狠！”林薇薇的尖叫几乎要冲破话筒，“你就不怕我把你那些事抖出去？你以前……”
“请便。”苏曼的声音毫无波澜，“我苏曼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我自己清楚。倒是你，林薇薇，想想你丈夫那个所谓的‘跨国项目’经不经得起查。还有，你那些发票开给谁了，真当别人不知道？”她没再多说一个字，干脆利落地挂断，将这个号码再次拖入黑名单的深渊。世界陡然清静，只余下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和父亲担忧看过来的目光。
“曼曼……”苏父欲言又止。
“没事，爸。”苏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恶，重新挂上安抚的笑，“不相干的人。您再睡会儿。”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病房门被轻轻叩响。护士探头进来：“苏小姐，有位周雅女士来访，说是您朋友。”
苏曼眼神一冷。周雅？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看来宏远这面旗子，招来的苍蝇远不止林薇薇一只。她起身，对父亲低声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走廊里，周雅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香奈儿套装，脖子上那块水头极足的翡翠观音在顶灯光线下泛着幽绿的光。她妆容依旧精致，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看到苏曼出来，她立刻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热情地迎上来。
“曼曼！”周雅亲昵地想去挽苏曼的手臂，被苏曼不动声色地避开。“哎呀，可算见到你了！叔叔怎么样？哎哟，这气色看着好多了！真是吉人天相！”她探头朝虚掩的病房门张望，目光扫过里面低调奢华的陈设和顶级的医疗设备，眼底的艳羡一闪而过。
“有事？”苏曼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声音疏离。
周雅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调整得更自然，压低声音，带着神秘兮兮的亲热：“曼曼，咱们姐妹，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家老陈那边……最近遇到点小麻烦。”
她凑近一步，身上昂贵的香水味袭来：“他那个私募基金，本来谈得好好的，结果上头风向突然变了，卡得特别死！几个关键LP（有限合伙人）都在观望，眼看就要黄了！老陈急得嘴上都起泡了！”
周雅观察着苏曼的脸色，见她毫无动容，心一横，抛出了真正的目的：“曼曼，现在只有你能拉老陈一把了！宏远集团！只要宏远能象征性地投一点进来，哪怕做个样子，当个‘锚定投资者’，那帮墙头草立刻就会跟风！老陈说了，项目成了，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佣金点数好商量！”
苏曼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眼神像在看一出荒诞剧。周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强笑着补充：“你看，这对宏远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小张总对你那么上心，这点小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就当帮帮姐妹……”
“周雅，”苏曼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冷意，“你觉得，在宏远集团眼里，你，或者你家老陈那个私募，值多少？值得张弛为了我去开这个口子？”她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周雅脖子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翡翠，“还是你觉得，我苏曼的脸面，己经大到可以随意支取宏远的资源了？”
周雅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精心描绘的眉眼染上难堪和一丝愠怒：“苏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姐妹一场，这点忙都不肯帮？你攀上高枝就看不起人了？别忘了你当初……”
“我当初如何，不需要你提醒。”苏曼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和你丈夫的生意，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更与宏远无关。请回吧。我爸需要静养。”
她转身就要回病房。周雅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发作，她手包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她烦躁地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她顾不上再和苏曼纠缠，匆匆对着话筒应了两声“知道了，马上到”，狠狠瞪了苏曼背影一眼，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电梯，背影带着一丝仓惶。
苏曼关上病房门，隔绝了走廊里残留的香水味和周雅带来的乌烟瘴气。她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却堵得发慌。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漫上来。这就是她曾经沉浮其中的世界，精致华服下包裹着赤裸的算计和贪婪。
她走到窗边，楼下是蚂蚁般移动的车流和人影。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医院后门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一个穿着深蓝色外卖冲锋衣的身影，正在一辆半旧的电动车上，低头看着手机。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面容，姿态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察觉到楼上的视线，他微微抬了下头，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苏曼心头掠过一丝异样。是错觉吗？这个身影……似乎在她母亲被王总骚扰那天也出现过？她摇摇头，驱散这荒谬的联想。一个普通的外卖员罢了，或许是巧合。
她不知道，在楼下，那个“普通”的外卖员——强子，正通过加密耳机低语：“老板，周雅走了，气得不轻。苏小姐这边……暂时没事。王德发老婆还在楼下转悠，要不要……”
耳机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传来张弛低沉压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盯着。保证老太太安全。其他的……别让她知道。”
“明白。”强子应道，拧动电动车把手，汇入车流，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守护在苏曼看不见的角落。
病房里，苏父己经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苏曼坐回床边，拿出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那个被她刻意忽略的微信头像——“驰骋天地（小张）”——安静地躺在列表深处。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来，她想对着那个头像质问、控诉，想把林薇薇的哭嚎、周雅的算计、王总的骚扰、还有这无处不在的窥探和压力，统统倾泻给他！告诉他，他带来的不仅仅是救命的恩情，更是将她卷入了一个怎样令人窒息的漩涡！
指尖悬停在屏幕上，微微颤抖。最终，那股冲动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固执的骄傲压了下去。告诉他有什么用？除了换来他或许真诚却无济于事的愧疚，或者引来宏远集团更首接、更强势的“解决”方式？那只会让界限更加模糊，让她更加无力。
她用力按熄了屏幕，将手机丢回床头柜。金属外壳撞在木头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了。风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