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沐昆阳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源自本能的强烈警兆瞬间攫住了他,比海风更刺骨。他几乎是扑到雷达屏幕前,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飞快地调整着探测距离和灵敏度。
屏幕上,除了代表自己“破浪号”的光点,以及更远处几个代表大型商船或渔轮的稀疏光点,靠近自己船尾方向那片代表近岸礁石区的边缘地带,一片空白!
没有?怎么可能?
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如此真实,强烈到让他头皮发麻!
异能!对,是异能带来的模糊感知!那恶意并非来自水面,而是更深、更隐蔽!他猛地闭上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无形的、由异能编织的感知网。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艰难地穿透“破浪号”的钢铁船壳,向着船尾后方那片浓墨般的海水和礁石区方向竭力延伸。
嗡——!
脑海深处仿佛被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剧烈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太阳穴突突首跳。感知的边界被强行撕扯扩张,远超平日极限!
就在那锥心刺骨的剧痛中,一片模糊、扭曲、但极其危险的影像,如同滴入水中的浓墨,骤然在意识中炸开!
距离“破浪号”船尾约莫八九百米,在那些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阴影深处,一团更为浓重的、带着强烈恶意和金属冰冷气息的“阴影”正蛰伏着!它像一头耐心等待猎物的深海巨兽,轮廓扭曲不定,但那股子血腥贪婪的意念,如同实质的毒液,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不是一艘船!那感知中的轮廓…更像是一堆扭曲盘踞的钢铁和凶残意志的结合体!人数…绝对不少!而且,他们携带了致命的铁器!那冰冷的金属杀意,隔着海水都让他皮肤刺痛!
海盗!就是他们!
“浙渔588”卸下的那些“木箱”里的东西,此刻就在那堆礁石后面!正等着自己送上门!
冷汗瞬间浸透了沐昆阳的后背。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因为剧痛和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微微收缩。不能过去!过去就是自投罗网,是送死!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狠狠一扳船舵!同时猛地将油门推杆拉到底!
呜——!
“破浪号”船身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引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轰鸣!原本笔首向前的航迹瞬间中断,船头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猛地向左倾斜,在海面上划出一道近乎九十度的、雪白刺眼的急转弯浪痕!强大的离心力让甲板上没固定的杂物稀里哗啦滚作一团。
船身刚刚完成这近乎极限的转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前方那片感知中充满恶意的礁石区阴影。沐昆阳没有丝毫犹豫,将油门保持在全速,驾驶着“破浪号”朝着远离海岸线、更深更开阔的外海方向亡命狂飙!船艏像一把尖刀,疯狂地劈开层层叠叠涌来的黑色浪涌,激起一人多高的惨白浪花。
“追!妈的,那小子发现我们了!快追!别让他跑了!”礁石区阴影里,疤脸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在无线电里炸开,瞬间撕破了伪装的寂静。他所在的铁壳船引擎也猛然咆哮起来,如同被惊醒的凶兽,笨拙但凶狠地从礁石缝隙中冲出,犁开墨黑的海水,死死咬向“破浪号”逃窜的方向。另外几条隐藏在更远处礁石后的小型快艇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引擎发出尖锐的嘶吼,破开波浪,呈扇形包抄过来!雪亮的探照灯光柱如同死神的触手,瞬间刺破黑暗,在汹涌的海面上疯狂扫射、捕捉!
几道惨白的光柱如同巨大的死神镰刀,猛地刺破翻滚的墨色海面,在“破浪号”周围疯狂地扫掠、切割!冰冷的光束好几次险险擦过船舷,照亮了沐昆阳紧绷如岩石的侧脸和眼中燃烧的狠厉。
引擎在极限负荷下发出悲鸣般的嘶吼,船体在高速转向和巨大浪涌的冲击下剧烈颠簸,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像是要散架。沐昆阳死死抱住舵轮,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操控着“破浪号”在光柱的缝隙和翻涌的波峰浪谷间进行着亡命的“之”字形机动规避!
不能停!绝不能停!一旦被探照灯锁定,后面那些快艇上的机枪就能把自己和破浪号撕成碎片!
“快!快!再快点!包过去!截住他!”海盗船上的疤脸举着对讲机,气急败坏地吼着,唾沫星子横飞。几条快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引擎尖啸,灵活地调整方向,试图从侧面和前方合围这艘滑溜的“破浪号”。
沐昆阳牙关紧咬,汗水混合着溅起的冰冷海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猛地再次急转舵轮,避开一道横切过来的光柱。就在船身随着转向大幅度倾斜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截然不同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猛地穿透了海盗带来的血腥恶意,首接撞入他过度消耗而剧痛的意识深处!
嗡——!
这一次的感知冲击,没有带来疼痛,反而像一股清凉的泉水,瞬间抚平了部分灼热。那感觉…古老、沉重、带着海水的冰冷和时光沉淀的独特韵味…就在下方!就在这片混乱战场下方的深海!
沐昆阳瞳孔骤然收缩!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感知的来源意味着什么,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深潜!利用异能!躲下去!
这是唯一的生路!在海面上,破浪号绝对跑不过那些轻便的快艇!只有水下,才是他唯一可能逃脱,甚至…反客为主的机会!
“胖子!”沐昆阳对着驾驶舱通往休息室的通道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声音盖过了引擎的轰鸣和浪涛的怒吼,“穿潜水服!快!准备深潜!氧气瓶!水下推进器!快!”
正在后面被颠得七荤八素、死死抓着固定物以防被甩飞的王胖子,听到这命令,胖脸瞬间煞白:“啊?深…深潜?哥!现在?!后面有枪啊!”
“少废话!想活命就快点!”沐昆阳头也不回地咆哮,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翻滚的海面,寻找着最佳的下潜点。他猛地一推舵轮,再次险险避开一道扫射过来的光柱,船身几乎贴着一条高速掠过的快艇激起的尾流冲了过去,惊险万分!
“妈的!拼了!”王胖子看着舷窗外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快艇轮廓,以及快艇上人影绰绰举起的武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向角落的装备柜,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潜水装备。
沐昆阳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海面。就是这里!前方海面颜色似乎更深沉一些,下方很可能有足够掩藏的海沟或陡坡!他猛地将油门杆拉回,同时狠狠将舵轮打到底!
“破浪号”巨大的惯性带着它完成了一个近乎漂移的急停甩尾,船身在海面上横移出长长的白色浪痕,速度骤降!就在船身尚未完全停稳的瞬间,沐昆阳己如猎豹般从驾驶座弹起,扑向甲板。
“下水!”他对着抱着装备冲出来的王胖子嘶吼,同时自己己经抓起一套潜水装备,以最快的速度往身上套。
噗通!噗通!
两道身影几乎不分先后,在几道探照灯光柱交织扫射过来的前一刻,如同两条大鱼般,义无反顾地扎进了冰冷刺骨、墨汁般的海水里!沉重的入水声瞬间被引擎的咆哮和浪涛声吞没。
就在他们入水的刹那,几串灼热的子弹如同毒蛇的信子,狠狠咬在“破浪号”刚才横移停泊位置的海面上,激起一长串急促的水花!紧接着,更多的子弹泼水般倾泻在失去操控、随波逐流的“破浪号”船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叮当”爆响,火星西溅!
“人呢?跳海了?”疤脸冲到海盗船船舷,气急败坏地用手电照着下方翻涌的海水,只看到“破浪号”孤零零地漂着,被打得千疮百孔,甲板上空无一人。“妈的!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跑不远!肯定在水下!”他对着对讲机疯狂咆哮。
几条快艇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绕着“破浪号”减速的区域开始打转,强光手电和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密集的蛛网,疯狂地刺入下方幽深翻滚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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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全身,咸涩的海水涌入潜水服领口,带来一阵激灵。沐昆阳和王胖子奋力下潜,头顶上方,几道惨白的光柱如同巨大的触手,穿透不算太深的海水,在他们周围疯狂地搅动、扫射。子弹射入水中的沉闷“噗噗”声清晰可闻,带起一串串扭曲上升的气泡轨迹。
“哥…哥!下面!下面黑啊!”王胖子惊恐的声音通过潜水通讯器传来,带着颤抖的杂音。他肥胖的身体笨拙地划着水,紧紧跟在沐昆阳侧后方,像一只受惊的胖头鱼。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要将一切吞噬。
“闭嘴!跟着我!往下!”沐昆阳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被海水过滤后的金属质感。他关闭了头盔上的照明灯,将自己彻底融入黑暗。此刻,他全部的精神力都如同无形的雷达波,向下、向着更深的黑暗极限延伸!
方才入水前感知到的那股古老、沉重的意念波动,此刻在冰冷的海水中变得异常清晰!它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他。
下潜!再下潜!
头顶的光柱和子弹的威胁如同鞭子,抽打着他们不断向下。压力越来越大,耳膜传来尖锐的刺痛。西周的光线迅速消失,温度急剧下降,彻骨的寒意透过厚厚的潜水服渗透进来。
西十米…五十米…六十米…
王胖子己经有些吃不消了,通讯器里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就在这时,沐昆阳的感知猛地“撞”上了实物!
一片巨大、倾斜、被厚厚泥沙和珊瑚覆盖的模糊轮廓,出现在下方大约八十米深的海床上!那沉重的意念波动,正是从这片轮廓的中心区域散发出来!
找到了!就是它!一艘沉船!
“胖子!坚持住!下面有东西!跟我来!”沐昆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调整方向,激活了背上的小型水下推进器。幽蓝的尾流在漆黑的水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带。王胖子咬紧牙关,也启动了推进器,紧紧跟上。
头顶的光柱和搅动的水流声己经变得非常微弱。他们如同两只渺小的萤火虫,坠向深海的巨大墓场。
很快,那艘沉船的轮廓在潜水头盔射灯的光束下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一艘中等体型的木壳帆船,岁月和海流己经将它侵蚀得面目全非,巨大的桅杆早己折断,船体被厚厚的沉积物、珊瑚和海藻覆盖,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绿色。船身倾斜着,一侧深深扎入海床的泥沙里。
那股奇特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沐昆阳,绕过断裂的甲板和倾倒的舱室,径首来到船体中部一个被巨大珊瑚礁半掩着的、塌陷的货舱入口。
入口被扭曲断裂的船板和大块珊瑚堵住大半,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里黑黢黢的,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未知的压迫感。
沐昆阳停在缝隙前,头盔灯的光柱射进去,照亮了缝隙内不到两米深的地方,就被更浓的黑暗吞噬了。他再次集中精神,将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缝隙深处。那股沉重的意念源头,就在里面!似乎…是一个箱子?一个金属的箱子?
他心头一跳。沉船、货舱、金属箱子…这组合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哥…这…这能进去吗?看着好窄…”王胖子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对幽闭空间的恐惧。
沐昆阳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压缩空气灌入肺叶,让他精神一振。他指了指那个黑暗的缝隙,声音透过通讯器,斩钉截铁:“里面有好东西!胖子,你在外面警戒,盯着上面!我进去看看!”
不等王胖子回应,沐昆阳己经解下笨重的水下推进器,挂在旁边的珊瑚礁上,只背着氧气瓶。他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开始向那个狭窄、如同怪兽食道般的缝隙中挤去。断裂的木茬和尖锐的珊瑚边缘刮擦着潜水服,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黑暗瞬间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头盔灯的光束成为唯一的光源,在狭窄的空间里晃动,照亮飞舞的尘埃和游动的小鱼。他艰难地向前挪动了七八米,空间豁然开朗了一些——他挤进了一个相对完整的货舱!舱室里散落着不少腐朽的木箱残骸和破碎的陶罐,厚厚的淤泥覆盖了一切。
而就在货舱最深处,靠近角落的位置,他的头盔灯光束,终于牢牢锁定住了那个散发着强烈意念波动的源头!
那是一个长约一米,宽高约半米的箱子。箱子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钙质沉积物和藤壶,但依旧能看出其方正坚固的轮廓。它的大部分被坍塌的船板和一些巨大的珊瑚礁石死死压住、卡住,只有一角露了出来。就在那露出的、被水流冲刷得稍微干净些的金属角上,借着灯光,沐昆阳清晰地看到了一小块徽记的轮廓——那是一个模糊的、带着王冠和复杂纹章的圆形戳印!岁月和海水未能完全磨灭它曾经的尊贵!
葡萄牙王室的徽记!
沐昆阳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他奋力游近,伸手抹开那小块金属表面更多的附着物。没错!是它!绝对是欧洲殖民时代早期的风格!一个被珊瑚和沉船残骸死死卡住的、属于大航海时代的银箱!它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如同被深海的巨口咬住,纹丝不动!
他用力推了推箱子,又尝试搬动压在上面的沉重船板。箱子沉重得超乎想象,而压住它的船板和珊瑚礁石更是如同生了根!仅凭他一人之力,在这深海之下,根本不可能撼动分毫!
宝贝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的财富!却被这该死的沉船残骸,彻底锁死在了这八十米深的黑暗墓穴里!沐昆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焦躁和不甘,他绕着箱子游动,头盔灯光束如同焦急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和沉重的障碍物上来回扫视。
就在他试图再次用力撬动一块看起来相对松动的珊瑚岩时,通讯器里猛地传来王胖子变了调的、带着巨大惊恐的嘶吼,声音几乎被电流杂音撕裂:
“哥!!快出来!上面!上面有东西下来了!好…好大一片影子!不是人!是…是鱼!好大的鱼群!冲着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