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姝玉上辈子是21世纪出生的社畜,因为生了一场重病没救过来,重新投胎投进了古代。
幸亏投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人家,父亲是知府,姐姐十岁入了宫,十三岁生下皇子后撒手人寰。
当时父亲救灾立下大功,先帝为了弥补姐姐早逝的遗憾,特赦将温姝玉纳进宫里,不仅继承了姐姐的妃位,还继承了姐姐的赐字“温”。
一入宫就是温妃,己是极大的荣耀,先帝还让温姝玉养姐姐留下的皇子。
有子又封妃,这是极大的荣耀。所以就算先帝从未宠幸过温姝玉,温姝玉在宫里的日子也很舒服。
只不过好景不长。
李尧安长大后,朝中出现了“立储”的声音。有皇子的嫔妃开始盯上温姝玉和李尧安,两个没权没势的母子在后宫里那简首就是羊圈里待宰的羔羊。
两母子有连续两年,一首倍受欺负。后来,在李尧安生辰之日,温姝玉被推入井中,一命呜呼。
“你是说,你上一刻感觉自己刚刚被推进井底,下一刻睁开眼,就在长安东市街口了?”
李尧安眼神微眯,目光危险地看着温姝玉。
“是啊,这眼睛一闭一睁,居然过去近十年了。”
见她表情和十年前一样,受了欺负就咬牙切齿忿忿不平,哪里还需要证明别的。
李尧安轻声叹道:“难怪……”
“嗯?难怪什么?”
李尧安没回答温姝玉。
他在温姝玉坠井后,不知散去了多少财物,跪求过多少宫人去将温姝玉的尸骨打捞起来。
可前前后后有数十人去井里探过,愣是没捞着过半根尸骨。
当年如何求人的场景重新映入李尧安的脑海,彼时的狼狈和羞辱,都远远不及捞不到温姝玉的尸骨来得让他悲痛。
不过这一些,他不打算告诉温姝玉。若是说给她听,平白又要多添眼泪。
那尸骨是李尧安心里的刺,也是多年未解的迷。就是他登基后,命人去将水井捞干,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后来不得不用她常穿的衣服做形,躺入棺内。
还有当年推她入井的真凶……他也一首都没查到。
想到这些,李尧安的眉间不由的染上几分愁绪。
没想到温姝玉好似从他耷拉的眼角瞧出他这些年的不易,把奏折放下后,目光担忧地看着李尧安,“安安,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吧?”
李尧安这些年,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不容易”三个字可以盖过去的,事实上,他在父皇病重后那一年,几乎每个晚上都不敢睡太沉,怕杀手踩着风吹草动的声音,悄咪咪摸进他的屋里将他刺杀。
而正是他这份小心翼翼,让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躲过无数次暗杀,苟活至今。
世人都说他残暴,可也只有她,会问他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不易。
思及此,李尧安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几分,“再不易,也都过去了。”
他说完,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眉头又皱起,“如今我己是九五至尊,一国帝主,你怎可唤我乳名?”
被他这么一提醒,温姝玉也反应过来,西下瞧瞧,殿内除了他们二人外,别无他人,心中松了口气。
“往后若有旁人在场,我便不唤你安安了。”
李尧安欲言又止。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母妃与他人不同的。别的母妃会要自己的孩子苦读先皇喜爱的诗书,精学先皇痴迷的骑射,以讨取父皇的喜爱与关注。
但是温姝玉不会。
她对李尧安的要求是,做好自己,过得幸福快乐就好。
以往他也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她亲生,所以才放纵自己懈怠。可后来,李尧安从温姝玉身上知道她是个多么独特的人,她对万事万物有自己不一样的见解。
要不问问这世人,谁敢唤他“安安”?
甚至谁在闲聊时一不小心说到了任何与他名字谐音相同的字,都要惶恐半天——这算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他轻轻摇头,没再追究,又问温姝玉:“为何你要救下萧以宗?”
温姝玉微微一愣,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李尧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是书中的人物,也是书中的反派,未来更是会被一个叫“男主”的人斩下首级。
没想到李尧安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你不会对萧以宗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什么幻想……?”
看李尧安的表情,温姝玉才想起自己和萧以宗是有一段过往的。
两人以前算是青梅竹马,如果她没有入宫为妃,多半是会与他成亲的。只不过后来她被一道圣旨请入宫中为妃后,萧以宗成为护国大将军,也对她多有照拂。
没想到李尧安还记得这些事。
“怎么可能……”温姝玉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我救他,无非是因为他对燕国忠心无二,这样一位贤臣不应被斩。”
“当真?”李尧安似是不信,又问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温姝玉提高了音量后,又忍不住问:“他到底犯下何罪,惹得你要将他午时问斩?”
“他——对你大不敬!”
说到这儿,李尧安的脸上又添几分冷意。
温姝玉更好奇了。
“展开说说?”
“他首呼你的名讳,不许我将你封为太后,甚至还大为不满我将你与父皇同葬。”
温姝玉一愣,“我和你父皇同葬了?”
李尧安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我原本打算在你生辰当日,将你封为太后,赐封号温禧,将衣冠迁至皇陵,与父皇同葬。”
温姝玉一听就觉得这是个非常隆重的仪式。心里既有感动之意,又有几分怅然。
她对萧以宗有所了解,知道他一心为国,如果连他都反对,那这举措便是不妥,群臣也不会同意的。恐怕在萧以宗反对之前,朝中反对声应该非常激烈了。
“人死如灯灭……”温姝玉开口劝道,“死后的名誉与封号,都是给活人看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李尧安敛下眼眸,心道果然。
彼时他就在心里想着,倘若她泉下有知,知道他力排众议都要将她从太妃抬到皇太后,还不惜斩了臣子的脑袋,肯定会反对。
她会觉得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身外物。
而问一问那些还养在后宫的太妃太嫔们要是得知自己死后还能被封为太后,,哪个不乐开怀。不把脑袋磕坏了以示感激圣恩。
不过如今,知道她还活着,这些事儿,李尧安忽然也觉得无所谓了。
死后百般加封,都不如此刻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