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罐头与獠牙

铅灰色的天幕正在剥落。

不是云，是凝结成絮状的辐射尘，每一粒都裹着金属氧化的腥气，像无数把微型锉刀，刮过凌墨的小臂。他藏身的垃圾山由报废磁悬浮车的残骸堆叠而成，车顶塌陷的玻璃穹顶下，正渗出暗绿色的腐蚀液 —— 那是三天前 “酸潮” 留下的毒疮，此刻正 “滋滋” 溶解着一块印着 “旧时代食品” 字样的塑料板，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金属内胆。

凌墨的鼻尖蹭着一块锈蚀的车牌，上面 “废土 - 7 区” 的字样己被辐射啃噬得只剩半截 “7”，像道狰狞的血痕。他数着十米外变异犬的呼吸频率：每三次粗重的呼噜后，喉头会发出一声金属齿轮摩擦般的 “咔嗒”—— 那是它喉咙里增生的骨刺在碰撞。而这畜生独眼里的红光，正随着他后颈胎记的跳动，同步闪烁。

“咕噜……”

不是饥饿的低吼，是变异犬胸腔里传来的电子蜂鸣。凌墨突然看见它嘴角滴落的涎水在接触地面时，竟凝结成了一串细小的晶体，每一颗都映着铅灰色天空的倒影 —— 这不是生物分泌物，更像某种被污染的芯片碎屑。他攥紧手中的钢筋，尖端还在滴落粘稠液体，那是今早剖开一只辐射鼠时，从它腹腔里流出的、会自动愈合伤口的蓝色粘液，此刻正与他掌心的老茧发生诡异的化学反应，泛起淡紫色的微光。

变异犬的前爪突然刨地，利爪刮过一块嵌入式芯片，瞬间爆出一串蓝白色的电弧。凌墨瞳孔骤缩：那不是普通变异生物的本能，是某种程序化的警告！他猛地低头，额头撞在一块凹陷的合金板上，听见自己后颈传来细微的 “咔哒” 声 —— 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解锁。

“动手！”

这声低吼同时从他喉咙和意识深处炸开。

当变异犬的巨口带着腥风压下来时，凌墨没有像往常一样翻滚躲避，而是将钢筋狠狠刺入脚下的金属板。“哐当！” 一声巨响，整座垃圾山的废料突然高频震颤，无数锈蚀的螺栓、断裂的弹簧竟自动悬浮起来，在铅灰色的空气中排列成诡异的矩阵。变异犬的动作瞬间卡顿，独眼里的红光变成了二进制代码的频闪，喉间发出的不再是兽吼，而是一段扭曲的机械音：

【检测到非法介入…… 权限等级：破译者】

凌墨的后颈正在灼烧。他看见自己的血滴在悬浮的金属碎片上，竟勾勒出与胎记相同的银色纹路。而变异犬的躯体开始像老旧全息影像般闪烁，皮肤下透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线路，那些线路正以惊人的速度连接向他怀里那个毫不起眼的金属罐头 —— 罐口缝隙里，不知何时渗出了一滴金色液体，落地时没有溅开，反而凝结成一枚微型齿轮，在辐射尘中缓缓旋转。

“咔嚓！”

罐头自己裂开的瞬间，凌墨听见整个锈蚀港的风都变了调。不再是呜咽，而是无数细碎的键盘敲击声，从铅灰色的天幕深处传来。变异犬发出最后一声电子尖啸，庞大的身躯分解成无数红色光点，像被吸进罐头的裂口，而那枚金色齿轮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瞬间穿透了凌墨的手掌！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血管里流淌起银色的光，后颈的胎记化作一串悬浮的字符：

【锈蚀协议启动 ——】

【警告：红瞳己锁定‘规则漏洞体’】

铅灰色的天空裂开了。不是自然的裂缝，而是像被无形刀片划开的像素块，露出背后深不见底的黑色。凌墨握着淌血的手掌，看着掌心的齿轮印记正在与血管里的银光融合，而远处的废墟中，无数双同样的红光眼睛正在亮起，它们不再是变异生物的瞳孔，而是嵌在破碎建筑上的监控探头、悬浮在半空的金属残骸 —— 整个锈蚀港，正在苏醒。

辐射尘突然改变了流向，不再向下飘落，而是逆向升空，在裂开的天幕下形成一道巨大的银色漩涡。凌墨后颈的字符还在浮现，这一次清晰得如同刻在视网膜上：

【你以为在躲避辐射？不，你在躲避世界的修正。】

他终于看向手中的空罐头，内壁刻着一行几乎被锈蚀磨平的小字：

“旧时代实验体存放处 —— 小心光。”

而此刻，那枚金色齿轮正从他掌心钻进心脏，带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段冰冷的记忆碎片：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按下按钮，屏幕上跳出猩红的字 ——“清除计划：红瞳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