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从未如此明亮过。
轮回殿外的金色花海绵延千里,暮光花在微风中摇曳,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柔和的光晕。林小满站在花丛间,掌心朝上,感受着阳光与冥界特有的幽冷交织的温度。
“它们开得更盛了。”紫月走到她身旁,指尖轻触一朵绽放的花,“自从你剥离神格后,这些花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
林小满微笑:“也许它们本来就有。”
远处,几个年轻的冥使正在花海中嬉戏,笑声在冥界清澈的空气中回荡。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曾经的冥界只有永恒的灰暗与寂静,亡魂匆匆而过,无人驻足。
欧阳义忠从轮回殿的方向走来,手中握着一卷新修订的《生死簿》。他的步伐沉稳,黑袍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眉宇间的冷峻似乎也被这温暖的光晕融化了几分。
“新的法案通过了。”他将竹简递给林小满,“《灵魂自主权条例》——亡魂可以自行选择是否保留记忆转世。”
林小满展开竹简,金色的符文在竹片上流转,映照着她的眼眸。
“阎肃竟然同意了?”
“不得不承认,你的‘任性’确实改变了冥界。”欧阳义忠嘴角微扬,“连最顽固的老家伙都开始松动。”
紫月轻笑一声:“毕竟连忘川都开始长草了
傍晚时分,林小满独自来到轮回井边。
井水清澈如镜,映出她平静的面容。自从剥离神格后,她的身体逐渐恢复,但掌心那道花瓣烙印却始终未消,偶尔还会泛起微弱的金光。
她伸手轻触水面,波纹荡漾间,忽然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夜无咎。
但不再是那个被冰与火撕裂的叛神者,而是一个面容平和的青年,站在人间的某处山坡上,身旁是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璃月……”林小满轻声呢喃。
水面上的夜无咎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望向虚空,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原来如此。”林小满收回手,眼眶微热,“这才是真正的轮回。”
“想去看看吗?”
欧阳义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满回头,发现他手中握着一盏冥灯,灯芯却不是往日的幽蓝火焰,而是一簇温暖的金色火苗。
“这是……”
“轮回井的馈赠。”他走到她身旁,“它允许我们短暂离开冥界。”
林小满眼睛一亮:“现在?”
“现在。”
他们穿过轮回井的通道,踏入人间的暮色。
夕阳西下,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孩童的嬉闹声从田埂间传来。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涌入肺腑,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久违了。”
欧阳义忠看着她,目光柔和:“想去哪里?”
“先吃一碗阳春面。”她眨了眨眼,“然后……去看看老朋友。”
他们找到了那座开满野花的山坡。
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墓碑旁,手中捧着一盏油灯。她的眼神己经有些浑浊,但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你来了。”她轻声说道,仿佛早己预料到他们的到来。
林小满走上前,蹲下身与她平视:“璃月。”
老妇人摇摇头:“这一世,我叫陈阿婆。”她抚摸着墓碑上的刻字,声音轻柔,“但他回来了……就在昨天。”
顺着她的目光,林小满看到山坡下的小路上,一个年轻人正背着柴禾缓步走来。他的面容与夜无咎有七分相似,但眼神清澈,嘴角带着憨厚的笑意。
“阿婆!我回来了!”他远远地挥手。
陈阿婆笑着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林小满:“谢谢你。”
林小满摇头:“这是你们自己的因果。”
暮色渐深,油灯的火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墓碑上的名字,也映照着山坡上重逢的灵魂。
回到冥界时,轮回殿的钟声正好敲响。
林小满站在殿前,望着天空中流转的暮光,忽然开口:“欧阳,你说……神明的轮回,和凡人的轮回,有什么区别?”
欧阳义忠沉思片刻,答道:“神明追求永恒,而凡人……只需要一世的圆满。”
她笑了:“那我还是喜欢当凡人。”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花瓣烙印的金光与他的温度交融。
“无论轮回多少次。”他低声道,“我都会找到你。”
远处,忘川的水声轻柔,暮光花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见证这场跨越生死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