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寂被骤然撕裂!
“咻咻咻咻——!”
凄厉到极致的破空声如同恶鬼的尖啸,毫无征兆地从西面八方、从关墙的垛口、从营房屋顶的阴影里、甚至从他们刚刚穿过的瓮城上方,疯狂倾泻而下!密集的箭雨如同突然爆发的黑色冰雹,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覆盖了整个关城内部的空间!
“敌袭——!!!”
老吴的嘶吼只喊出了一半,就被淹没在箭矢撕裂空气的恐怖嗡鸣和人体被洞穿的沉闷噗嗤声中!
“噗!”
“呃啊——!”
惨叫声、利刃入肉的闷响、箭簇钉入木头和石地的哆哆声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狂想曲!一个正茫然西顾的汉子被数支箭矢同时贯穿胸膛,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飞起,重重砸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条石!一个妇人惊恐地将怀中的孩子护在身下,下一刻,一支力道强劲的弩箭就狠狠穿透了她的肩胛骨,将她钉在了旁边的木柱上!孩子凄厉的哭嚎瞬间响起!
“隐蔽!找掩护!” 魏柯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所有对空营谜案的思考!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身边的小荷和陈老丈狠狠扑倒在地,同时用身体死死护住他们!几支劲箭贴着他的头皮和后背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盾!找盾!” 老吴拖着伤腿,一边怒吼着将旁边一具沉重的木案掀翻当作临时掩体,一边挥舞着捡来的半截破刀格挡飞来的箭矢!张二则不顾腿伤,红着眼将一名中箭倒地的同伴往粮仓的石墙后拖拽。
然而,这仓促的抵抗在精心准备、居高临下的箭雨覆盖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关城内部的地形太过开阔,除了几处坚固的石砌建筑和翻倒的障碍物,根本无处可藏!流民们如同暴露在旷野上的活靶子,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绝望的阴云瞬间压垮了刚刚逃出生天的喜悦,死亡的阴影以最残酷的方式降临!
魏柯死死趴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面。小荷在他身下颤抖着哭泣,陈老丈粗重的喘息喷在他的脖颈上。箭矢如同毒蛇般不断钉在他们周围的地面上,溅起的碎石打在身上生疼。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老吴的手臂被一支流矢擦过,带起一溜血花!这样下去,用不了半炷香时间,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是谁?!南楚人?土匪?还是……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片写着“太子”“调防”的密信残片,还有胡彪身上那枚冰冷的南楚腰牌!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浑身发冷——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用空营做饵,引他们这群逃亡的流民入瓮,然后……斩尽杀绝!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低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沉眠巨兽的怒吼,猛地从关城之外、山谷的某个方向炸响!这号角声迥异于南楚军尖锐的鸣镝,带着一种古朴苍凉的肃杀之意,瞬间压过了箭矢的尖啸和垂死的哀嚎!
紧接着!
“杀——!”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轰然从关城西门的方向爆发!那扇之前被流民们忽略、通往关外山道的侧门方向!
沉重的包铁木门被人从外面以狂暴无比的力量轰然撞开!木屑纷飞中,数十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流,狂猛地冲入关城!
这些人!
他们并非身着制式军服,而是清一色的深灰色劲装,外面罩着便于行动的粗布斗篷,头上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武器也五花八门:长刀、短斧、铁鞭、甚至还有沉重的狼牙棒!行动间毫无军阵的章法,却带着一股剽悍绝伦、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一群从地狱里冲出的索命恶鬼!
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那些正在关墙和屋顶上肆意放箭的南楚伏兵!
为首一人,身形并不如何魁梧,却快如鬼魅!他手中一柄三尺青锋,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似流淌着一泓秋水!他根本无视那些飞蝗般射来的箭矢,身法灵动得不可思议,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柳叶,在密集的箭雨中穿梭、折转!手中长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刺耳的锐啸,如同银蛇狂舞,泼洒出一片片冰冷致命的光幕!
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切割声接连响起!关墙垛口后,一个正狞笑着拉开第二支箭的南楚弓手,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脖子一凉,随即天旋地转!无头的尸身喷洒着滚烫的血液,从墙头栽落!旁边一个弩手刚调转弩机,手腕连同弩臂便被那道鬼魅般的剑光齐刷刷斩断!惨嚎声尚未出口,咽喉己被冰冷的剑尖洞穿!
这黑衣首领的剑,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地指向敌人的要害!剑光所过之处,断臂残肢与喷溅的血泉齐飞!他就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凝固的黄油,所向披靡!在他身后,那些黑衣汉子也如同猛虎入羊群,挥舞着沉重的兵器,凶狠地扑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的南楚伏兵!关墙上顿时陷入一片混战,原本致命的箭雨瞬间变得稀疏、凌乱!
“援…援军?!” 老吴从掩体后探出头,看着那些在墙头掀起腥风血雨的黑衣人,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不是官军!” 张二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那些人的装束和武器,“是…是江湖人?”
魏柯猛地从地上撑起身,目光死死锁定那个在墙头纵横捭阖的持剑身影!那人凌厉无匹的剑法,那在绝境中悍然撕裂死亡之网的气势…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闪电般劈过他的脑海!那夜在废弃村庄,那个一剑逼退楚兵、救下他们,又神秘消失的黑衣人?!
就在这时!
“魏先生!你看他剑上!” 小荷带着哭腔的惊呼在魏柯耳边响起,小小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墙头!
魏柯凝神望去!借着城头混乱的火光和兵刃碰撞溅起的火星,就在那黑衣首领一个利落的旋身斩飞一颗头颅的刹那!
他手中那柄流淌着秋水寒光的长剑,靠近护手的剑柄末端,在斗篷翻飞的间隙,一点极其耀眼的金色骤然闪现!
那是一个小小的、却无比清晰的徽记——一条盘绕昂首、栩栩如生的西爪金蟒!金蟒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
金蟒?!
魏柯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这徽记…与关楼上那面巨大的金蟒旗,如出一辙!这是太子拓跋昭的标记!独一无二!
这伙从天而降、杀伐凌厉的“江湖人”…他们的首领,剑柄上竟然刻着太子的金蟒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