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狼孩的鼻腔里灌满马鹿的腥臊味。
他蹲在白桦树杈上，破棉袄下露出覆满灰毛的脊背。下方山谷里，三只成年狼正呈扇形驱赶鹿群，把最肥壮的那头公鹿逼向结冰的河面。这是母狼生前教他的战术——冰面会让鹿蹄打滑。
"咔嚓！"
公鹿果然在冰上栽了个趔趄。狼孩立刻从五米高的树杈跃下，精准落在鹿背上。没有母狼指导的第一次独立狩猎，他的动作还不够利落，犬齿只咬穿鹿颈一半。受伤的公鹿发狂般甩头，狼孩被抛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冰面上。
远处突然传来"砰"的枪响。公鹿应声倒地，子弹从它左眼贯入——是杆子！老猎人带着青皮和塬生从林子里钻出来，枪口还冒着青烟。
狼孩龇出沾血的犬齿，三只狼立刻聚到他身边，喉咙里滚出威胁的呜咽。
"这畜生会指挥狼群了..."塬生紧张地往枪膛塞新子弹。
杆子却放下猎枪，从腰间解下个皮口袋扔过去。袋子落在狼孩脚边，滚出几个冻硬的粘豆包——是崔月红生前最拿手的吃食。狼孩警惕地嗅了嗅，突然浑身僵首。记忆像闪电劈进脑海：温暖的火炕，女人哼着歌揉面团，窗外的狼嚎...
青皮突然跪在冰面上。他胸前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那诡异的狼形胎记竟与狼孩锁骨下的朱砂痣同步跳动。
"它们要抢鹿！"塬生突然大喊。
三只狼己经扑向鹿尸。杆子却摆摆手："让他们先吃。"他指着公鹿鼓胀的腹部，"怀崽的母鹿，狼群从来不吃——这是规矩。"
仿佛印证他的话，领头的公狼嗅了嗅鹿腹，果然退开了。狼孩却撕开鹿肚皮，掏出未成形的鹿胎塞进嘴里。热血流过下巴时，他尝到了陌生的咸味——是自己的眼泪。
当夜，狼群在背风坡分食鹿肉。
狼孩分到最嫩的心尖肉，却转身走向缩在角落的幼狼。那只最弱的小母狼己经两天没进食，粉红的牙龈开始溃烂。他嚼碎鹿肉喂到幼狼嘴边，小狼却连吞咽的力气都没了。
青皮不知何时蹲在了对面。他解开破棉袄，露出胸前的狼形胎记："我...我能帮忙。"
在杆子震惊的注视下，青皮用猎刀划破胎记处的皮肤。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乳白色的液体。狼孩本能地含住伤口，像幼时吮吸母狼那样吞咽。当青皮的"乳汁"滴入小狼喉咙时，溃烂的牙龈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造孽啊..."杆子想起日军日记里的记载：他们把狼腺体移植到战俘体内，制造人形奶妈。
满月照亮雪原时，狼孩开始了真正的狩猎教学。
他模仿母狼当年的样子，用爪子在地上划出战术图：三匹狼埋伏在灌木丛，两匹从侧翼包抄。狼群看得入神，连最年长的独眼公狼都低下头表示服从。
青皮突然浑身发抖。他的瞳孔变成了狼的竖瞳，不受控制地西肢着地爬向狼群。杆子想拉他回来，却被一爪子拍开——青皮的手掌长出了角质层，指甲变得又尖又硬。
"杆子叔..."青皮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类，"我听见母狼在叫我..."
远处的山梁上，隐约立着个模糊的狼影。月光穿透它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没有实体的阴影。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青皮消失了。
雪地上的足迹显示他是跟着狼群走的，奇怪的是足迹中途变成了纯粹的狼爪印。杆子追踪到悬崖边，只找到青皮破烂的棉袄，里面裹着个东西——是母狼断爪的干尸，断口处有新咬痕。
悬崖下的狼穴里，狼孩正把青皮带来的"礼物"分给幼狼：三颗发光的金属球，是从日军实验室偷出来的"犬神"装置核心。小狼们争相舔舐金属球，每舔一下，身上的溃烂就好转一分。
青皮蜷缩在洞穴最深处，全身覆盖着快速生长的狼毛。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他对着狼孩发出生涩的狼嚎，而狼孩回应了一声更生涩的："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