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鬼谷子》

初赛赌桌的绿呢子上烫着金箔花纹，苏小狸盯着对面抠脚的老王——这人左手拇指缺了半截，戴的劳力士表链松得能晃出响。萧战天用指甲轻叩桌面，方言突然从普通话切成了山东枣庄腔："他三舅的鞋拔子脸跟牌面一样假，去年在临沂赌场出老千，被人拿烟灰缸砸掉半拉门牙。"

苏小狸差点笑出声。她见过萧战天西装内衬缝着的《鬼谷子》手抄本，此刻突然明白这货不是在唠嗑——老王的手刚摸到筹码堆，她就捂着嘴咳嗽两声："这位大哥押注手势跟我家邻居李大爷一模一样，去年就是这么把拆迁款全输给广场舞领队的。"

老王的食指啪嗒按在红桃5上，指节瞬间泛白。发牌员推出的梅花7刚碰到桌面，苏小狸甩着镶水钻的丝巾转了个圈，丝巾下摆精准盖住牌面。等她收回丝巾时，梅花7竟变成了黑桃7——萧战天算牌时用的《梅花易数》竹简，此刻正悄悄从他袖管滑进苏小狸的手包。

"等等！"老王突然掀翻椅子，缺了半截的拇指指着萧战天，"你俩出老千！这娘们用丝巾换牌！"苏小狸心里咯噔一下，却见萧战天慢悠悠掏出副牌——每一张牌面都印着老王抠脚的表情包，连牌背都是他花衬衫的同款豹纹。

赌场内突然响起《好运来》的魔性旋律，电子屏上开始循环播放老王在各个赌场出糗的监控录像：在拉斯维加斯把筹码塞进老虎机投币口，在澳门用油条当筹码下注，甚至还有他穿粉色内裤在赌场卫生间跳霹雳舞的画面。全场哄笑声中，老王的脸比桌上的红桃A还红。

"这叫心理战术。"萧战天把印着表情包的牌甩在桌上，牌角竟沾着半块没啃完的山东煎饼——苏小狸今早看见他在酒店楼下买煎饼时，特意多要了双蛋。发牌员重新洗牌时，她注意到对方袖口露出的蛇形纹身，和萧战天丝绒盒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第二局刚开始，萧战天突然用粤语唱起了《上海滩》。苏小狸秒懂，摸出枚口红在赌桌边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拆"字——这是《鬼谷子》"飞箝术"里的情绪引导，专门对付老王这种拆迁户出身的赌徒。果然，老王的呼吸立刻变得粗重，抓起筹码的手开始发抖。

"要牌！"老王把筹码砸在桌上，金牙在灯光下闪得刺眼。萧战天算准下张牌是方片K，却故意用枣庄话喊："这牌面跟他二大爷的棺材板似的！"苏小狸趁机将发牌员推过来的黑桃K挡进袖口，再摊开手时，牌面竟变成了方片A——而她袖口藏着的微型摄像头，正对着老王后颈新纹的"必胜"二字，那字歪得像被雷劈过的树杈。

"你这牌面不对！"老王突然从裤裆里掏出副牌，每张都写着"老千死全家"。苏小狸眼尖，看见牌背印着的二维码——她昨晚在萧战天手机里见过这图案，扫出来是个卖假LV的微商朋友圈。更离谱的是，老王掏出的"证据"牌里，居然混着张超市积分卡和半张兰州拉面的发票。

萧战天突然用筷子夹起颗骰子抛向空中。骰子在水晶灯下旋转时，苏小狸看见上面刻着的不是点数，而是老王每个情妇的照片——甚至包括他跳广场舞的领队李大妈。全场爆笑声中，老王的假发突然掉在赌桌上，露出地中海中间纹着的"发"字，红得像刚煮熟的螃蟹。

"根据赌场规则，参赛者辱骂对手将被取消资格。"荷官突然举起张黄牌。苏小狸这才发现，萧战天不知何时在老王啤酒杯里放了片泻药——此刻老王正夹着腿往卫生间狂奔，花衬衫后摆还挂着卷没拆封的卫生纸。

第三局开始前，萧战天突然把《鬼谷子》手抄本拍在桌上。苏小狸瞥见扉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年幼的萧战天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背景是孤儿院的紫藤花架——那女孩脖子上挂的，正是她从小戴到大的雏菊吊坠。

发牌员推出第一张牌时，萧战天突然用指甲在桌面划出声响。苏小狸顺着声音看过去，赌桌边缘竟刻着和她师父藏宝图相同的蛇形图案。而发牌员推牌的手势，和三年前在缅甸砍掉她师父手指的那个蒙面人如出一辙。

"停牌！"萧战天突然按住苏小狸的手。她这才发现，自己袖口滑落的丝巾上，不知何时多了道刀疤形状的烧痕——和萧战天左手小指的疤痕一模一样。发牌员推出的牌本该是黑桃Q，却变成了张空白牌，牌中央用口红写着个扭曲的"逃"字。

赌场突然断电。应急灯下，萧战天从牌堆里摸出张红桃7，牌面竟是用她失踪哥哥的病历单拼的。"你哥哥没死。"他凑近她耳边，气息里带着山东煎饼的葱花味，"神偷门用他的骨髓养九龙玺，现在就关在赌场金库。"

苏小狸的心跳到嗓子眼。她摸到靴筒里的折叠刀，却发现刀柄缠着根红绳——和萧战天手腕上那根是同一材质。发牌员突然扯开衬衫，露出满背的蛇形纹身，每个鳞片都嵌着枚青铜币，正是萧战天丝绒盒里那种。

"想救你哥，就赢了这场赌局。"萧战天把红桃7塞进她掌心，牌背烫着凸起的摩斯密码，译成中文是"金库密码在骰子六点"。此时老王拎着马桶搋子冲回来，假发反戴着，花衬衫上全是水渍，活像刚从化粪池里爬出来。

"最后一局！"老王把马桶搋子拍在桌上，缺了半截的拇指指着萧战天，"敢不敢赌命？"苏小狸看见他裤兜里露出的枪管，而萧战天不知何时在赌桌下塞了枚骰子——六点那面刻着的不是点数，而是她哥哥的照片。

发牌员洗牌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苏小狸注意到他手腕内侧的伤疤，和自己师父临终前描述的凶手特征完全吻合。萧战天突然用枣庄话唱起《茉莉花》，她立刻明白——这是《鬼谷子》里最狠的"抵巇术"，专门撕裂对手心理防线。

当老王的枪口对准萧战天时，苏小狸甩出丝巾缠住枪管。萧战天趁机将整副牌拍在老王脸上，每一张牌都变成了燃烧的纸钱，上面印着"神偷门必死"的字样。赌场穹顶突然裂开，首升机的探照灯照下来，光束里飘着无数张扑克牌，牌面全是苏小狸哥哥的笑脸。

"密码是你生日。"萧战天在她耳边低语，同时把枚刻着雏菊的骰子塞进她手心。苏小狸这才发现，骰子六点位置嵌着的不是照片，而是半枚玉佩——正是十二年前她和哥哥分开时，他塞进她手里的那半块。

赌桌下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苏小狸低头看见，赌桌中央的蛇形图案正在发光，而萧战天的影子里，后颈浮出了和九龙玺碎片相同的龙纹。发牌员突然跪地，扯开自己的脸皮——那下面是张和萧战天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角多了道蛇形疤痕。

"你是谁？"苏小狸的声音发抖。萧战天捡起地上的红桃7，牌面慢慢渗出血丝，拼成西个大字："我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