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月。
枝头春意浓,桃花次第开放,湿风吹落,乱红如雨。
靖安侯府广发请柬。
侯府小姐萧懿欢将在兰江筹备探春宴,邀约各家贵女前往,饮酒赋诗,一同享乐。
听说那日萧小侯爷也会前往,为妹妹助阵。
为此,贵女们跃跃欲试,费尽心思琢磨赴宴时的妆容裙衫。
京中掀起一阵脂粉热潮。
老夫人有幸得到了两张花柬。
她把帖子给了郁明檀、郁明盈,只道妹妹们年纪尚幼,并不急切,该让明盈先出去露露脸。
如此,今后更容易找寻一门好亲事。
郁明檀得知后,一声不吭地回了藕香榭,闭门不出。
善缘书院放了假,郁崇山与同窗出去痛痛快快地乐了几日。
逛胭脂铺子时,他心中惦念亲妹,便包了好几盒时下流行的水粉,兴冲冲去了藕香榭。
“檀儿,瞧瞧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生得剑眉星目,五官很是端正,笑起来爽朗英俊,“快把门打开。”
待见着郁明檀后,郁崇山吃了一惊,“檀儿,你、你这是怎么了,怎的消瘦了许多?!”
郁明檀原本丰润雪白的脸颊凹陷进去,水眸含泪:“哥,你总算回来了。”
郁崇山扶她坐下,满眼心疼:“谁欺负你了,和哥说,哥给你出气。”
于是,郁明檀把近日来的事儿挑挑拣拣地说与他听。
郁崇山一张脸气得涨红:“这贱人无耻贪婪,夺了你一半院子不说,居然还想蹭你的好名声,出风头!”
这郁府里的一切,本该属于他们兄妹二人。
谁若是恬不知耻地想抢,那就是自寻死路。
“祖母也糊涂,竟叫她与我一块儿出席,这与侮辱我有何区别?”郁明檀道。
非郁明檀自吹自擂。
她自小习诗书,善琴画,便是在京城,亦是排得上号的清雅才女,绝代佳人。
郁明盈是个什么?
她在乡野长大,浑身土腥气,怕是连握笔都不会。
出去只能丢人现眼。
她们的名字放在一起,都是往郁明檀脸上抹黑。
郁明檀:“祖母实在偏心,这郁明盈,莫不是会下降头?”
否则,老夫人为何不爱前途光明坦荡的她,反而去爱一个野丫头。
她寒了心,“既然祖母善恶不分,待日后我得了圣宠,她休想能混个诰命封号。”
“正是,让老妖婆自食恶果!”郁崇山附和。
他握了握郁明檀的手,安抚道:“妹妹别恼,那贱人想出风头,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叫她一脚踏空?”
郁明檀目光轻闪:“哥,你有主意?”
郁崇山笑容里有几分怨毒,他凑到郁明檀耳边,窃窃私语。
“自然,到时候,你只需……”
……
庄子上送来了新鲜的青枣。
个头不大,胜在水分足,甘甜可口。
平霜半路截下绮霞院这份例果,分与下面的几个丫鬟吃了。
她动作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小丫鬟们有些担忧:“被二小姐知晓,我们怕是会挨板子。”
就跟先前采买处的王婆子一般。
平霜却不屑一顾:“她不过是个纸老虎,有什么好怕的?”
“这些时日,我把活计全推给春杏做,二小姐可敢说什么?我毕竟是夫人送来的人。”
郁明盈不仅没怪罪,还对她毕恭毕敬,把管箱笼衣裳的钥匙交给了她。
简首是十足十的器重,恨不能把她捧为座上宾。
小丫鬟艳羡:“平霜姐姐好福气。”
平霜洋洋得意。
所以说啊,做人还得有远见。
幸好她聪慧,早早的投靠了大小姐。
大小姐菩萨心肠,和善宽宥,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若真如春杏一般跟着二小姐,只会有吃不完的苦,日子一眼能望到头。
平霜小心从袖口取出一盒玉容膏,扭头走进内房。
“二小姐,今日去赴宴,您好好打扮一番,定能艳压群芳。”平霜把玉容膏放在桌上,“这膏用在脸上,光彩照人。”
春杏觑她一眼,没好气:“这儿轮不到你插嘴,梳妆的事儿也是你能指手画脚的?”
“我还不是为了二小姐好?”平霜不甘示弱,“春杏姐姐从小到大,怕是没见过这等好东西,你不识货,不怪你。”
“好了,你有心了。”
郁明盈轻笑:“我会用的。平霜,你去看看马车上缺些什么,待会记得拿。”
平霜不太想应。
但郁明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朝她看来时,她莫名一怵,不情不愿地走了。
她腿脚快,一来一回不过小半刻钟的功夫。
待平霜气喘吁吁进内房时,瞧见梳妆台上那盒玉容膏己用去大半。
她舒了口气。
同时在心中暗嗤,果真是穷酸惯了的,没见过好东西。
郁明盈把她支走,不就是怕露出丑态被她嘲笑么?
不一会儿,郁明盈收拾妥当,带着春杏离开。
平霜立马把玉容膏藏在身上,带出去毁尸灭迹。
……
郁府大门口,静静停着一辆素绸马车。
日头渐暖,路过的行人皆穿着轻薄的春衫。
郁明檀率先迈出门槛。
她在打扮上耗了不少心血。
一身裙衫盛美繁复,头簪华胜,熠熠生辉。
加上她容貌不俗,这般雍容艳丽,似一朵灼灼牡丹。
今日,她绝对是最出挑打眼的那一个。
郁明檀正微微自得,美眸不经意偏转,视线陡然一凝。
指甲下意识掐进了掌心。
“大姐姐。”
那厢,郁明盈笑着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