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让他“不要着急”的安慰,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几乎要被这沉重的黑暗彻底吞噬。绝望的思绪如同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窒息感越来越强。他蜷缩在冰冷的座椅上,头埋得更深,滚烫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却又被他死死压了回去。
凭什么……凭什么偏偏是我……
一个更深的、被平日里没心没肺笑容掩盖的念头,在绝望的沃土中疯狂滋生——那是对自我根深蒂固的自卑。
是啊,他是白夜。从小到大,除了那张老天爷赏饭吃、骗骗人的清秀脸蛋,他还有什么?成绩?永远是吊车尾。体育?勉强及格。家境?普普通通。特长?那是什么东西?
他记得每一次家庭聚会。餐桌旁,三叔家的表哥眉飞色舞地炫耀着新拿的奥数金牌;二姑家的表姐轻描淡写地提到保送名校;就连那个年纪最小的表弟,都能在众人面前流畅地弹奏钢琴,赢得满堂彩。父母总是笑呵呵地听着,偶尔点头,附和着夸赞别人家的孩子“真有出息”、“太厉害了”。可那些夸奖落入白夜耳中,却像是一根根细针。
他看得见。看得见父亲在亲戚们热烈的夸赞声过后,端起茶杯时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黯淡和强撑的笑容。看得见母亲在别人夸奖表姐成绩单时,转头看向自己这边,那目光里极力隐藏却又怎么也藏不住的……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父母从未打骂,从未苛责,他们只是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平凡,甚至试图安慰他“开心就好”。
正是这份温和的宽容,像温水煮青蛙,将那份“我不够好”的自卑感,一点点、悄无声息地烙进了他的骨头里。他的乐观、他的开朗,很大一部分都是武装自己的铠甲。他害怕成为焦点,害怕被拿来比较,害怕再次看到父母眼中那种虽然温柔却伤人的光芒。他用满不在乎的外表,掩盖着心底那个永远觉得自己不够格、不配得到的脆弱角落。
而眼前!这昆仑天敕灵枢学院!这超凡的世界!这是唯一一次!唯一一次彻底摆脱那份卑微平凡,真正踏入另一个阶层,甚至是另一个维度的机会! 这是他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唯一途径!是他能昂首挺胸、堂堂正正站立的希望!
那些宏伟的建筑,那些闪烁的星光,那空气中流淌的力量……这一切都在向他招手,告诉他:只要跨过去,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甚至背负了前所未有的债务,付出了未知的代价,只为抓住这扇打开的门!
可现在呢?
这扇门因为他自己的无能,因为他这该死的“紧张”,这深入骨髓的自卑带来的“僵硬”,眼看就要在眼前轰然关闭!能力失效?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连超凡的入场券都无法兑现,意味着他连被衡量价值的资格都没有!意味着他将被打回原形,回到那个灰暗的、平凡的、永远在“别人家孩子”阴影下的世界!回到父母虽然爱他、却难掩失望的角落!
巨大的不甘、对未来的恐惧、对自我最深处的否定、以及那份害怕再次让父母难堪的羞耻感,所有这些被压抑己久的情绪,混合着对未知债务契约的恐惧,如同滚烫的熔岩,在他胸腔里狂暴地翻腾、冲撞!
不!绝不行!
心中的怒吼无声地咆哮!那股憋屈、那份压抑了十几年的“凭什么”、那对超凡世界的极度渴望,最终化为一股灼热的、毁灭性的能量洪流!
“轰——!!!”
白夜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感猛地从他心脏深处炸开!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死寂,而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炽热、狂躁、充满毁灭欲的力量!这股力量是如此强烈,如此陌生,却又带着某种源自他灵魂最深处的疯狂意志——一种对现状的彻底否定,对束缚的粗暴撕裂!
嗡!
现实世界,坐在他左右两边的刘芳芳和林风,几乎是同时感受到一股恐怖的、令人窒息的热浪从白夜身上爆发出来!比盛夏午后的水泥地暴晒还要猛烈十倍!他们身下冰冷的金属座椅瞬间变得滚烫如火钳!
“啊——!” 刘芳芳惊叫着猛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惊恐地看着瞬间变得通红甚至微微发亮的座椅表面!
林风动作慢了半拍,只觉得屁股和大腿如同被烙铁烫到,火烧火燎的剧痛传来,也“嗷”一声蹿了起来,捂着屁股连连倒吸凉气!
以白夜为中心,半径两三米的范围内,空气剧烈地扭曲、翻腾,形成肉眼可见的热浪!原本坚实平滑的青石地面,此刻竟隐隐变得有些发软、发红,仿佛被无形的炉火炙烤!空气发出低沉如同困兽般的嗡鸣,一股焦灼的气息弥漫开来!
全场瞬间死寂!连远处烤肉的徐胖子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望过来。
负责其他区域测试的老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狂暴压迫感的能量波动吓了一跳。
只有赵铁柱反应了过来!
离白夜最近的赵铁柱在刘芳芳尖叫的瞬间就霍然转头,他脸上原本还带着的一丝宽慰瞬间冻结、粉碎!
“卧槽!他妈的什么玩意儿?!” 赵铁柱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什么“沟通障碍”!什么“精神紧绷”!全他娘的是狗屁!这种纯粹、狂暴、带着毁灭气息的热能爆发,瞬间扭曲环境?!这哪里是失控?!这分明是失控的大威力攻击型灵枢正在狂暴燃烧的征兆!
什么“静默”?狗屎!完全搞错了!这家伙灵枢的核心根本不是什么隐藏自己!是破坏!是烧穿眼前所有的障碍!
他几乎化作一道灰色的残影,以远超体育老师该有的速度,首扑向那个蜷缩在座椅上、浑身上下正散发出恐怖高温、神情扭曲而痛苦的清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