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的骨剑刺来时,沈沧没有躲。
剑锋上的黑气如活蛇般缠绕,扭曲着形成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却在触及他胸前半寸时骤然凝滞——悬在衣襟外的青囊袋微微发烫,袋中银针震颤,竟发出清越的剑鸣。那些黑气人脸突然露出恐惧的表情,尖叫着想要后退。
"果然……"大长老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癫狂,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骨剑剑柄,"沈家的'星引针'还在你手里!"他胸口镶嵌的火髓晶剧烈跳动,将皮肤下的血管映得如同燃烧的蛛网。
沈沧指间银针一转,针尾星芒暴涨,在身前交织成一道光幕。黑气与星光相撞,爆出刺耳的嘶鸣,洞顶碎石簌簌坠落。借着这刹那间隙,他一把拽过苏清玥退至药池边缘,池水因两人的靠近而泛起金色涟漪。
"三百年前,'天外天'降下七颗陨星。"沈沧语速极快,手中银针不停,在池边石板上刻出七枚星纹,每一道刻痕都渗出淡蓝色的光,"陨星碎片散落江湖,得之者可觉醒'星魄异能'——"他指向石板上的星纹,"天枢主医,天璇主兵,天玑主毒,天权主蛊……这就是《黄帝外经》真正的起源。"
苏清玥瞳孔骤缩。她自幼在药王谷长大,熟读各类医典,却从未听过这般秘辛。那些被大长老称为"邪术"的沈家针法,此刻在沈沧手中却显得如此神圣。她低头看向自己心口的银色星痕——那形状分明与石板上的"天枢"星纹一模一样。
大长老的骨剑再次劈来,这次剑身上的黑气凝成狰狞鬼面,七窍中喷出腥臭的血雾,张口咬向沈沧咽喉。沈沧侧身避让,星陨剑顺势横斩,剑气如星河倾泻,却在触及黑气时如泥牛入海,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没用的!"大长老狂笑,火髓晶的红光将他满脸皱纹映得如同恶鬼,"这柄'噬魂剑'熔炼了沈家剑冢的残铁,专克星陨——"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团蠕动的黑血,"你以为三十年前我们为什么能……"
话音未落,苏清玥突然将药杵掷入药池。碧绿的池水轰然沸腾,蒸腾的水汽中浮现出无数金色光点,竟在空中组成一幅复杂星图。那些光点彼此勾连,形成七条主脉,最终汇聚于中央的北斗形状。
沈沧福至心灵,银针脱手射向星图中央。针尖触及光点的瞬间,洞中所有金属器具——包括大长老手中的骨剑——全部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嗡鸣。石壁上的青铜灯台扭曲变形,药锄和铜炉凌空飞起,如同朝圣般环绕着星陨剑旋转。
"你竟然……"大长老骇然色变,脸上的皱纹因恐惧而扭曲,"能引动'地脉星辉'?!"他试图后退,却发现双脚己被池水中蔓延出的金丝缠住,"不可能!除非你是当世星君——"
沈沧没有回答。他的瞳孔深处,七颗银星正以诡异的速度旋转,虹膜上浮现出与星图完全一致的纹路。三十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父亲将染血的青囊塞给他时,曾嘶吼过一句话:
"记住!星陨不是灾祸,是……"
后半句被剑锋斩断,记忆中只剩下父亲胸口喷出的热血,溅在小沈沧惊恐的脸上。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药王谷的秘阁,根本就是当年的'观星台'吧?"沈沧剑指地面,银针引动的星辉如百川归海,尽数没入星陨剑中。剑身上的铭文逐一亮起,最后汇聚于剑尖,凝成一点刺目的寒芒,"你们用活人试药,不过是想复现'星魄嫁接'之术——"他剑锋转向大长老心口的火髓晶,"可惜烛龙盟给你们的,只是天玑星的残渣。"
大长老的骨剑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碎成无数铁屑。那些黑气尖叫着想要逃窜,却被星辉牢牢禁锢,最终凝成一枚漆黑的星纹,烙在沈沧左手手背上。印记形成时,他脑中突然涌入无数陌生记忆——黑暗的祭坛、七具冰棺、一个与苏清玥容貌相同的女子被锁链贯穿琵琶骨……
"不可能!"大长老踉跄后退,火髓晶的光芒忽明忽暗,"只有沈家嫡血才能驾驭'天枢星魄',你明明己经……"他突然闭嘴,惊恐地看向洞口。
"己经什么?"沈沧冷笑逼近,星陨剑上的光芒照亮大长老扭曲的面容,"被你们屠尽满门?"
洞外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岩壁崩裂处,月光如瀑倾泻而入,一道人影踏着光尘走入——灰发如雪,眸含星芒,腰间悬着一柄与星陨剑一模一样的青锋。那人每走一步,地面就浮现出一枚发光的星印,药池中的金辉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
苏清玥失声惊呼:"……沈家主?!"
沈沧的剑尖第一次颤抖起来。星陨剑感应到同类气息,发出喜悦的清吟。
站在光尘中的男人,灰白长发用一根青绳随意束起,左颊上一道剑疤贯穿至下颌,正是三十年前就该死于星陨之乱的——他的父亲沈星河。更令人震惊的是,男人身后还跟着七个身影,每人额间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星芒。
"沧儿。"男人开口,声音比记忆中沙哑许多,却带着同样的威严,"星引针用错了——天枢星魄不是这么引的。"
他抬手轻点,沈沧青囊中的银针全部飞出,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北斗阵型。针尾星芒连成一线,首指苏清玥心口的银星印记。
"药王谷的冰魄体,本就是为承载星魄而造。"沈星河的目光扫过苏清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当年我们失败,是因为缺了最关键的一环——"
大长老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火髓晶爆裂开来,将他整个人烧成一具焦黑的骨架。在倒地前的最后一刻,他挣扎着指向沈星河身后:"烛龙大人……不会放过……"
沈沧却己听不见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父亲身后那七人中的一个——那是个与苏清玥容貌完全相同的女子,只是眼中没有温度,额间的星芒是诡异的紫黑色。
"现在你明白了吗?"沈星河轻抚腰间的星陨剑,剑身映出沈沧震惊的脸,"三十年前那场'星陨之乱',我们要对抗的从来不是药王谷——"
洞顶突然坍塌,露出夜空中异常明亮的北斗七星。七道星光如实质般垂落,分别照在沈沧、苏清玥和那七人身上。沈沧手背的黑星印记突然灼痛,他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烙印——而是一枚被污染的天玑星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