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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部的例会，气氛压抑。
刘总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每一次都像砸在众人心上。
一个负责数值策划的组长，老钱，正硬着头皮汇报：“……所以下个版本，我们的重心还是在数值膨胀上，推出新的五星武器，刺激头部玩家消费。”
“关于深境螺旋，我有个想法。”
陈风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切断了老钱的汇报。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刘总敲击桌面的手指也停在半空。
老钱推了推眼镜，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陈总监……有什么指示？”
“降低深渊的纯数值门槛，增加策略组合的权重。”陈风没有理会他语气里的刺，径首说道，“比如，引入周期性的‘地脉异常’，强制提升某些元素反应的伤害，或者对特定武器类型的角色提供高额增益。”
死寂。
长达十秒的死寂之后，老钱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陈总监，您在开玩笑吗？深渊是我们游戏的核心付费深度！是检验玩家练度的唯一标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你这么一改，那些花了十几万、几十万抽满命角色的老板，跟普通玩家还有什么区别？我们的流水还要不要了？”
“就是啊，这会让氪佬觉得自己的钱白花了。”
“老玩家会闹翻天的。”
几个策划立刻附和，他们都是刘总一手提拔起来的。
刘总终于放下了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态。“陈总监，你还是太年轻。游戏设计不是纸上谈兵，要考虑商业逻辑。你动深渊，就是在动我们整个养成体系的根基。”
陈风没有与他争辩。
他拿出自己的平板，连接上投影。
屏幕上没有复杂的曲线，只有一个触目惊心的漏斗图。
“这是深境螺旋，9层到12层的玩家参与度和通过率。”
“百分之九十的活跃玩家，被挡在了11层之前。能满星打通12层的，不足百分之五。”
“而在挑战深渊失败后的48小时内，选择暂时或永久离开游戏的玩家，占了我们上个月总流失用户的百分之十八。”
陈风每说出一个数字，刘总派系的策划脸色就难看一分。
刘总冷哼一声。“被筛选掉的，恰恰是那些付费意愿不高的非核心用户。留下的那百分之五，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你为了捡芝麻，想把西瓜给扔了？”
“那如果，”陈风的手指点在那个巨大的、占比百分之九十的漏斗区域，“我能让这部分玩家，也心甘情愿地掏钱呢？”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愣住了。
“让他们为了凑齐一支‘国家队’、‘魔王武装队’，而去补强某个关键的西星角色，甚至为了某一种玩法去抽一把特定的西星武器。”
“这不是强迫他们为单一的强度买单，而是引导他们为‘丰富体验’和‘策略深度’付费。把一次性的巨额消费，拆解成无数次、长线的轻度消费。”
陈风关掉投影。“刘总，西瓜很好，但只靠一个西瓜，养不活这么大的公司。我想做的，是开垦一片瓜田。”
“一派胡言！”刘总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是在拿公司的命脉做实验！你这是在摧毁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付费玩家信任体系！”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试图用自己的权威压制一切。“我绝不同意！”
办公室的门，恰在此时被推开。
蔡总走了进来，李明跟在他身后，面色凝重。
会议室里的火药味，在蔡总出现的瞬间，被强行凝固了。
“怎么回事？”蔡总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原神的核心功臣从来不是那些氪佬，爆米的恰恰是那些月卡党的平民玩家。”
“虽然氪佬的体验固然重要，但我们需要广大平民玩家。”
陈风无奈摇了摇头。
刘总却将陈风的方案描述成一场会毁灭游戏、得罪核心用户的鲁莽冒险，言辞恳切，仿佛是为公司的生死存亡而疾呼。
蔡总听完，没有表态，只是看向陈风。
【系统解锁新功能：核心玩法数据预测。】
【是否模拟‘深渊改革’后三个月的玩家行为与营收曲线？预计消耗16%玩家信仰值。】
“是。”
陈风的心念一动。
他重新打开投影，上面是两条全新的数据曲线。
“我的方案，短期内，头部玩家的单次消费额确实会下降。预计总流水会下跌百分之七左右。”
刘总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但是，”陈风继续说道，“三个月后，随着策略玩法的普及，为了构筑不同队伍而产生的‘补票式’消费会全面爆发。届时，月活跃用户预计提升百分之十五，总付费用户池扩大百分之二十二，整体流水将反超当前水平，并进入更健康的持续增长轨道。”
那条先降后升，并以一个恐怖斜率一路上扬的蓝色曲线，像一记重锤，砸在刘总的脸上。
他所有的经验，所有的“行业逻辑”，在这条曲线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看着蔡总，发现对方也在凝视着那条曲线，眼神里是商人的贪婪和赌徒的狂热。
刘总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先在内部测试服，上一个小范围测试版本。”蔡总终于开口，做出了决断。“我们需要最真实的数据。”
他没有看刘总，而是转向了李明。
“李明，你研发部抽调人手，配合战略规划部，把这个测试版本做出来。这件事，陈总监主导。”
又一次。
又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本该属于他项目总监的权力，交到了陈风手上。
刘总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
他死死地盯着陈风，那个年轻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叮——】
【关系变化：陈风与刘总（-20），对方的恐惧己转化为必须根除的杀意。】
【关系变化：陈风与策划团队（-10），对方将你视为必须服从但内心抗拒的‘颠覆者’。】
【叮——核心玩法改革触及玩家痛点，‘玩家信仰’增加5.5%。】
刘总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气氛诡异。
李明走到陈风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震惊和困惑。
“你这套东西……真的是算出来的？”
陈风没有回答，只是按下了遥控器，关掉了屏幕上那条预示着未来的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