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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食物的香气混杂着牲畜、香料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于砚三人站在街边，如同闯入异域的旅人，茫然西顾。
“真麻烦，进个城跟过五关斩六将似的。”于砚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对身边的肖伟低声抱怨。
肖伟揽过于砚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带着安抚的力道：“初来乍到，通关盘查是必然。想想我们出国，不也得过海关么？放平常心。”他目光扫过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和摊贩，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我们现在咋办？”宋书双手一摊，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噜”一阵响亮的长鸣。他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摊。摊主正揭开巨大的笼屉，白茫茫的水汽裹挟着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刚出笼的雪白大包子被店小二麻利地夹起，送到一位刚坐下的客人面前。那客人一口咬下去，油亮的肉汁顺着嘴角流下……宋书看得喉结滚动，口水差点淌出来。“我说那璞也老头……神仙当得也太不地道了！送衣服送兵器，咋就不送点盘缠呢？”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脸悲愤。
“你俩在这等着，别乱走。”肖伟目光锁定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当铺招牌，“我去去就回。”说完，他高大的身影便挤入了熙攘的人流。
于砚和宋书无奈，只得蹲在街边的石阶上。宋书捡起一颗小石子，百无聊赖地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画起了圈圈。于砚则抱着膝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行人。路过的人看到这两个衣着不俗却蹲在路边画圈的年轻人，纷纷投来或好奇、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摇摇头快步走开，仿佛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砚台，我是真饿了……”宋书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眼睛死死盯着那笼包子，肚子又叫了一声。
“忍着点，等肖大哥回来再说。”于砚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远在森林深处的大槐树（璞也）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震得满树叶子簌簌抖动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雅致、由两匹温顺青骢马拉着的油壁香车缓缓驶过街口。车窗的纱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掀起一角。姬芙蓉那双灵动如秋水般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无双城熟悉的街景。当她的目光扫过街边蹲着的于砚和宋书时，微微一怔。两人虽然衣衫略显风尘，但质地不凡，气质也与周遭的市井百姓迥异，此刻却像两只被遗弃的小狗般，眼巴巴望着食物，一脸落魄。姬芙蓉天性善良，最见不得他人受苦。
她轻声对身边梳着双丫髻、一脸机灵的丫鬟道：“小桃，去那边包子摊买几个肉包子，给那两位公子送去。”声音温婉悦耳。
“是，小姐。”小桃脆生生应下，提着裙角小跑过去。
姬芙蓉放下纱帘，香车继续前行。
宋书正数着那个客人吃到第五个包子，眼睛都绿了。突然，一个油纸包带着温热和香气塞进了他手里。他愕然抬头，只见一个俏丽的小丫鬟站在面前，下巴朝小姐马车离开的方向扬了扬：“喏，吃吧！我们小姐心善，赏你们的！”语气带着几分小丫鬟特有的骄傲。
宋书顺着方向望去，恰好对上姬芙蓉从车窗投来的目光。那目光清澈温和，带着善意的关切。宋书心头一暖，脸上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有些傻气的灿烂笑容，大声道：“谢谢女侠！！”
姬芙蓉隔着纱帘，似乎也微微颔首示意。
“小姐，等等我呀！”小桃见车己走远，连忙提起裙角追了上去。
“砚台！有包子了！”宋书惊喜地拆开油纸包，里面是三个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大肉包。他拿起一个塞给于砚，自己捧着剩下的两个，左右手倒腾着散热，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滚烫的肉汁瞬间在口中爆开，烫得他首哈气，却吃得眉开眼笑，几口就咽了下去，满足地咂咂嘴。
这时，一个穿着破旧、脸上脏兮兮的小乞丐，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怯生生地凑了过来。他眼巴巴地看着宋书手里的包子，又瞄向于砚手中那个还没动的，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两位公子……知道刚才那位女菩萨是谁么？”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和长期乞讨的怯懦。
于砚看了看小乞丐渴望的眼神，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包子，微微一笑，伸手递了过去：“喏，这个给你。”
小乞丐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于砚，又看看那雪白的包子，迟迟不敢伸手。
于砚又往前递了递，语气温和：“拿着吧。”
小乞丐这才眼睛一亮，飞快地伸手接过，五个黑乎乎的手指印立刻印在了包子上。他连连鞠躬：“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那你说说，刚才那位小姐是谁？还有，你对这无双城，知道多少？”于砚顺势问道。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多知道一点，就多一分生存的把握。
小乞丐用力点头，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刚才……唔……那是姬老爷家的芙蓉小姐！她小时候被神仙带走学本事啦，每三年才回来一次，每次就待七天……”他吃得急，一口包子噎在喉咙，小脸憋得通红，用力捶了几下胸口才咽下去，接着道，“姬家可厉害了，城里一半的铺子都是他家的！”
“哦？那这城里除了姬家，还有哪些大人物？”于砚引导着话题。“那你……家里人呢？”于砚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来岁、却显得过分早熟的孩子，心头泛起一丝怜悯。
“没了……”小乞丐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微不可闻，“前几年老家闹灾，跟同乡一起逃荒过来的……路上……都病死了……就剩我一个……走不动了，就在这城里……讨口饭吃。”他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只是深处藏着深深的孤寂。
“没想过……找个正经活儿干？总不能一首这么讨下去吧？”于砚试探着问。
“想啊，怎么不想！”小乞丐苦笑了一下，“没户籍，没本钱，去给人家店里洗盘子打杂，人家都嫌我小，怕我干不动，不要我……”
“户籍？”于砚和宋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个词像一道无形的墙，瞬间横在了他们面前。
“对啊！”小乞丐用力点头，“无双城的人，不管是城里住的，还是城外村子里的，都有官家发的户籍，上面有名字、住址、编号。大人们说了，这样好管。像我们这样没根的，就叫‘流人’。城里出了啥事儿，官差第一个查的就是我们……”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那……如果没有户籍，又想在这无双城……长久待下去，安个家呢？”于砚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正说话间，肖伟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肖大哥！你干嘛去了？换到钱没？”宋书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肖伟拍了拍鼓囊囊的腰间荷包，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换钱去了，顺便打听了一下这里的行情。”他目光扫过正在和小乞丐说话的于砚。
“太好了！先找地方祭五脏庙！”宋书迫不及待地搓着手。
“肖大哥，换了多少钱？”于砚走过来问道，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乞丐的方向。
肖伟会意，从荷包里掏出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银子和一串铜钱：“喏，就这些。那张虎皮和剩下的肉，在城东一家野味铺子换的。”
小乞丐见状，抱着吃了一半的包子，悄悄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准备溜走。
于砚从肖伟手中拿起一块最小的碎银，走到小乞丐面前，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如果能找到活计，就去做。总比讨饭强。”
小乞丐看着那块在夕阳下闪着微光的碎银子，眼睛瞪得溜圆，连连摆手：“不……不行的公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于砚不由分说，将银子塞进他脏兮兮的小手里，“就当是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消息的酬劳了。”说完，不等他再推辞，便转身和肖伟、宋书一起，走向不远处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挂着“吉祥酒楼”招牌的客栈。
于砚三人刚踏进酒楼门槛，一股混合着饭菜香、汗味和劣质酒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肩上搭着白毛巾的小二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哎哟，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里边请！”
“开一间房。再送些酒菜上来。”肖伟言简意赅。
“三位……住一间？”柜台后的掌柜拨拉着算盘，闻言抬起头，怀疑地掏了掏耳朵，又确认了一遍。他打量着三人迥异的装束，眼神里那点热情迅速褪去，换上了审视。
“对，一间。”于砚肯定地回答。
“……没问题，没问题。”掌柜的扯了扯嘴角，在本子上潦草地记下：“坤字房六号，入住三位。”语气冷淡了不少。
“多少钱？”肖伟伸手去摸荷包。
“明日午时退房，一百文钱。”掌柜的报了个价，眼睛却盯着肖伟掏钱的动作。
肖伟从荷包里摸出一吊沉甸甸、用麻绳串好的铜钱，随手放在柜台上：“这个够吗？”
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那点冷淡瞬间被热情似火的笑容取代，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哎哟！够！太够了！还有富余呢！”他一把抓过那吊钱，掂了掂，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客官您想吃啥喝啥，尽管吩咐！小的立马让厨房给您做！热水也马上给您烧上！保准让您舒舒服服的！”他转头朝小二喊道：“还愣着干啥？快！带三位贵客去‘天字房五号’！上好茶！”掌柜的见钱眼开，立刻升级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