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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秋游·人海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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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木棉语法
作者:
林溪澈
本章字数:
5618
更新时间:
2025-07-02

国庆长假如同橡皮擦一般,擦去了学校一半的人。汹涌的人潮瞬间从校园的各个出口奔涌而出,火车站、汽车站, 地铁口,到处是拖着行李箱、归心似箭的学生面孔。啮器声浪席卷了整个特市。又迅速被开往西面八方的交通工具带。不过半天光景,偌大的校园显出几分难得的空旷和宁静。喷起退去,只剩下风吹过格树叶子的沙沙严,以及不知疲依的夏末蝉鸣

路行川站在宿舍阳台,看着楼下拖着箱子匆匆离去的人影渐渐稀疏。凌骁前一晚就兴奋地宣布要和朋友去海南冲浪,江逾白则被家人一个电话召回深圳享受海鲜大餐。裴斯年..路行川回头看了一下,那个清瘦的身影正戴着降噪耳机, 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看书,仿佛窗外的喧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也好,路行川想,他需要这种清静。

短期第一天,他就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去了图书馆。巨大的阅览室里人迹寥寥,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运行声.他选了个靠窗、远离冷气出风口的位置,放下书包,拿出厚厚的《物权法》教材和硬壳笔记本。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绿荫,阳光透过枝叶缝,在桌面上投下跳跃的光斑。他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翻开书页,沉入到抽象的法律概念和严谨的逻辑推演之中。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这片宁静里唯一的节奏,带来一种掌控时间的踏实感。

午后,他换上运动短裤和篮球鞋,抱着球走进空旷的东区篮球场。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水泥地面蒸腾着热气。整个球场只有他一个人拍球的声音在回荡。“砰,砰,砰.....单调而有力,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练习着运球变向、急停跳投。汗水很快浸湿了背心,贴在皮肤上。没有对抗,没有喝彩,只有篮与地面、与篮筐碰撞的声音、以及自己逐渐粗重的喘息。但这种纯粹的、带着力量感的运动。让他的头脑在书本的抽象世界之外,获得了另一种清朗。

食堂里果然人少得可怜。窗口打饭的阿姨都显得有些懒洋洋。他端着餐盘,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一份简单的烧鸭饭,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例汤。没有平时排队时的嘈杂和拥挤,他可以慢条斯理地吃着,看着窗外空荡荡的林荫道,几只麻雀在啄食地上的面包屑。思绪偶尔会飘远,关于即将开始的民法课程。关于未来的法考,关于这个南方城市与自己北方家乡的巨大差异。一种掌控自己时间和节奏的满足感充盈着,但在这份难得的惬意深处,当夕阳将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看着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听着宿舍楼里过分安静的回声,一丝不易察觉的寂感,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 悄然泛起一圈微澜,又迅速被理性的平静水面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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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路行川享受着校园的清净时,温言溪的朋友圈却如同一个热闹非凡的旅行首播间。持续不断的更新着。定位:佛山祖庙。

九宫格里,色彩浓烈到几乎要溢出屏幕:金光闪闪的北帝神像庄严肃穆;黄飞鸿纪念馆前,醒狮队正进行着惊险的高桩表演,红色的狮头灵动威猛,狮口大张,栩栩如生;镜头拉近,一碗嫩滑如凝脂的仁信双皮奶,奶皮微微褶皱,而缀着几颗红艳的蜜豆:还有祖庙那精美的灰塑陶雕、金漆木雕,每一个细节都被她的镜头捕捉下来,带着岭南特有的古韵和烟火气。配文:“佛山打卡!舞狮劲到飞起!双皮奶奶香浓都,甜到入心!岭南文化,掂!

几天后。定位变成了顺德清晖西。照片风格转换:清幽的园林景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锦鲤在碧绿的池水中游弋。而占据C位的,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寻味”之旅:蒸笼里透明的陈村粉;铺满蒜蓉和粉丝的巨型蒸生蚝、金黄酥脆,滋滋冒油的均安烧猪;还有一碗碗造型精致、色彩缤纷的甜品。配文:“顺德,食在广州、厨出凤城!名不虚传!清晖园好靓,但系…食食食先系正经事!战斗力爆棚!”

再后来,是珠海情侣路的碧海蓝天。沙滩上的脚印,海风中飞扬的裙角;是广州永庆坊改造后的残楼老街。霓虹灯牌下的老字号小吃铺。李小龙祖居的青砖墙…她的朋友圈,就是一部活色生香的广东风情画,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和探索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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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最后一天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粉,白日里蒸腾的热气稍稍收敛,空气却依然带着南方特有的、挥之不去的潮湿闷热。校园开始恢复生机,拖着行李箱返校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出现在林荫道上。

路行川在东区那个空旷的篮球场独自打球。假期人迹罕至,场边的杂草似乎都茂盛了几分。他刚刚完成了一组快速折返跑后的急停跳投,篮球脱手而出,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唰”地空心入网。落地时,脚下似乎被一小丛疯长的野草绊了一下,力道没完全收住,加上汗水让手掌有些湿滑,球在回弹时被他拍得偏离了预想的方向,力道十足地朝场边滚去。

“哎!小心!”一个清亮的女声带着点急促响起。

路行川循声望去。篮球一路滚向球场铁丝网外的林荫小道,最终撞在一双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边,停了下来。鞋子的主人,正是温言溪。她和室友叶知薇、江浸月刚结束假期提前返校,正拖着行李箱,有说有笑地沿着小路往宿舍区走。温言溪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低头看着滚到脚边的篮球。

路行川快步跑过去,隔着铁丝网,气息微喘:“不好意思。”

温言溪抬起头,看清了跑过来的男生。他有着非常清晰干净的面部轮廓,穿着简单的深灰色运动背心和短裤,露出的手臂线条紧实流畅,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绺贴在的额头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专注地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脚边的篮球。她弯腰,双手把那个沾了些灰尘和草屑的篮球抱了起来,隔着铁丝网的网格递了过去,脸上绽开一个自然而明朗的笑容,带着点刚才被吓到的余悸和一点善意的调侃:

“唔该(给)!”

路行川伸手穿过网格接过球,指尖不可避免地短暂触碰到了女孩微凉的手指。他很快收回手,把球抱在臂弯里,简单地回应:“谢谢。”

“下次投篮小心D啦,靓仔!”旁边的江浸月笑着打趣了一句。

路行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没说话。温言溪摆摆手,和室友继续拖着箱子往前走了,清脆的交谈声和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渐渐远去。

路行川抱着球站在原地,看着那抹鹅黄色的裙角消失在林荫道的拐角。女孩刚才那个笑容很清晰,像骤然穿透云层的阳光,带着南方特有的和活力,毫无阴霾。他甩了甩头,把球重新拍回场内,但刚才那短暂的一幕,似乎比闷热的空气更清晰地留在了感官里。

温言溪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空旷的球场。那个男生己经重新开始运球,动作利落而专注,汗水在夕阳下闪着微光。在这空旷安静的校园一角独自练球的侧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认真劲儿。

“喂,睇咩啊(看什么)?”叶知薇碰了碰她的胳膊。

“冇啊(没有啊),”温言溪转回头,笑着加快脚步,“就觉得…刚刚那个男生,打波(打球)好认真啫(而己)。” 声音轻快,很快融入了室友们关于假期见闻的讨论中。这只是返校路上一个小小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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