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涌重临

蝉鸣撕开盛夏的午后，林深将最后一摞病历归档入柜，玻璃窗外的阳光在消毒水味里扭曲成细碎的光斑。自从转调至邻市医院，这样平静的日常己持续了半年，可每当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仍会下意识绷紧脊背——那个噩梦般的声音，仿佛随时会穿透记忆在耳畔响起。

"小林，有位患者指定要你看诊。"护士长敲了敲诊室的门，语气透着疑惑，"说是从外地特意找过来的。"

消毒水混着陌生的雪松香涌入鼻腔时，林深的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歪斜的墨痕。坐在诊疗椅上的男人戴着宽檐帽和医用口罩，露出的眼睛却像淬了毒的翡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颤抖的指尖："林医生，我这里疼。"他覆着白手套的手按在左胸，声音沙哑得令人毛骨悚然，"好像少了块重要的拼图。"

诊疗灯突然闪烁，阴影在男人轮廓上剧烈摇晃。林深的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首视那双眼睛："请摘下面罩，我需要检查。"

金属卡扣轻响，当口罩滑落的瞬间，林深的心脏几乎停跳。那张脸布满狰狞的烧伤疤痕，右耳缺失，鼻梁扭曲变形，可左眼尾那道月牙形的旧疤，分明是十七岁的季沉舟为救她挡下玻璃划伤留下的印记。

"不......不可能......"她踉跄着后退，撞上诊疗车，金属器械哗啦啦散落一地。三个月前警方确认，季沉舟在精神病院纵火自焚，焦黑的尸体和残留的白大褂碎片，都在证明那个偏执的灵魂己经消亡。

"阿深，是我。"男人突然扑过来，烧焦的手掌抓住她的手腕，"他们想把我困在那里，可我答应过要完成手术......"腐肉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扯开衣领，胸口赫然插着一枚生锈的金属支架——正是当年地下室那枚刻着他们名字的心形瓣膜。

走廊传来脚步声，男人却更快地掏出注射器抵住她的腰侧："别出声，不然这管空气打进血管，你就会像气球一样炸开。"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推着她退向储藏室，"别怕，我会带你去我们的手术室......"

储藏室的铁门轰然关闭，霉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深的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柜，看到男人从风衣内袋掏出一叠照片——全是她近期的生活照，每张边角都被反复得起了毛边。最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合影，孤儿院的秋千架前，少年季沉舟将头靠在她肩上，嘴角挂着林深从未见过的明朗笑容。

"你看，"男人举起照片，疤痕随着扭曲的表情裂开渗血，"那时候你的眼睛里只有我。"注射器的针头刺破她的皮肤，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现在我要把这份完整，重新装进你的身体里......"

意识消散前，林深听见铁门被暴力撞开的声响。陆川持枪的身影闯入视线，他的嘶吼混着季沉舟的狞笑在耳边炸开："放开她！你己经死了！"而那个本该死去的人，却贴着她的耳畔呢喃："阿深，我们的故事，永远不会剧终......"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深在黑暗中坠落。她终于明白，有些执念早己超越生死，化作附骨之疽。季沉舟或许葬身火海，但他的疯狂，永远在某个阴影里，等待着将她拖回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