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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江野推着轮椅，沈砚安静地坐在上面。
刚做完化疗，沈砚的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
“外面下雪了。”
沈砚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虚弱。
江野停下脚步，透过走廊的窗户望出去。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己经积了厚厚一层。
“今年的初雪来得真早。”
江野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
电梯门开了又关，两人默默无言。
出了医院大门，冷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
江野下意识地想要加快脚步。
“等等。”
沈砚伸手拦住了他。
“怎么了？”
“堆雪人吧。”
江野愣住了。
这个提议实在太突然，太不合时宜。
沈砚刚做完化疗，身体虚弱，外面又这么冷。
“你疯了？”
“可能吧。”
沈砚从轮椅上站起来，有些摇摇晃晃。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疯一次又怎么样。”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就融化了。
江野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莫名一紧。
“你身体受不了的。”
“那就让它受不了吧。”
沈砚己经蹲下身，开始用手捧雪。
雪很松软，一捧就散了。
他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江野叹了口气，也蹲了下来。
“这样不行，要先压实。”
他示范着将雪压成团，然后开始滚动。
雪球越滚越大，沈砚在一旁看着，眼中难得露出了笑意。
“你好像很有经验。”
“小时候经常堆。”
江野头也不抬，专心滚着雪球。
“和谁？”
“我妹。”
提到江妹，江野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继续滚雪球，但速度明显慢了。
沈砚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雪越下越大，两人的身上都落满了雪花。
江野的手冻得通红，但他没有停下。
雪人的身体部分很快就完成了。
接下来是头部。
沈砚主动接过了这个任务。
他的动作很笨拙，明显没有经验。
但很认真，很专注。
江野偷偷观察着他的侧脸。
在雪花的映衬下，沈砚看起来格外脆弱。
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好了。”
沈砚将雪球放在雪人身上。
比例有些不协调，头太大了。
但他很满意地拍了拍手。
“还缺眼睛和鼻子。”
江野环顾西周，找到了几块小石头。
正要放上去，却发现沈砚不见了。
“沈砚？”
他转身寻找，发现沈砚走到了医院门口的小摊前。
正在和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说着什么。
很快，沈砚拿着一串糖葫芦走了回来。
“给。”
他将糖葫芦递给江野。
“我不吃甜的。”
“不是给你吃的。”
沈砚拿过糖葫芦，首接插在了雪人的胸口。
红艳艳的山楂在白雪中格外显眼。
江野的呼吸突然一窒。
糖葫芦。
江妹最爱的零食。
每次路过小摊，她都会拖着江野买一串。
小小的人儿，举着比她脸还大的糖葫芦，笑得特别甜。
“你怎么知道…”
江野的声音有些哽咽。
“猜的。”
沈砚没有看他，只是专心地调整着糖葫芦的位置。
“女孩子都喜欢甜的东西。”
他说得很轻松，但江野能听出其中的小心翼翼。
雪花越来越大，几乎遮住了视线。
江野站在雪人面前，一动不动。
心里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感动，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温暖。
“冷了吧。”
沈砚突然走到他身后。
一条围巾轻柔地围在了江野的脖子上。
是沈砚的围巾，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你自己不冷吗？”
江野想要摘下围巾，被沈砚按住了手。
“我不冷。”
沈砚的手指冰凉，但握得很紧。
“况且，你感冒了就没人照顾我了。”
这句话说得很随意，但江野听出了其中的依赖。
他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我们回去吧。”
江野转身要推轮椅，却发现沈砚还站在雪人面前。
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头发上，睫毛上。
整个人看起来虚幻得像要消失一样。
“沈砚？”
“你说，她会喜欢这个雪人吗？”
沈砚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风雪掩盖。
江野的喉咙紧了紧。
“会的。”
他走到沈砚身边，看着那个丑萌丑萌的雪人。
“她最喜欢糖葫芦了。”
两人并肩站在雪中，都没有说话。
周围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飘飞的雪花。
和那个插着糖葫芦的雪人。
“江野。”
沈砚突然开口。
“嗯？”
“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江野完全没有准备。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算了，当我没问。”
沈砚苦笑一声，转身要离开。
“会的。”
江野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
沈砚停下了脚步。
“我会想你的。”
江野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颤抖。
“想你的坏脾气，想你的任性，想你…”
他停顿了一下。
“想你给我围围巾的样子。”
沈砚缓缓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江野从未见过的光芒。
“真的？”
“真的。”
江野点点头，然后伸出手。
“现在我们回去吧，你的手都冻紫了。”
沈砚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己经冻得发紫。
但他没有立即伸手。
而是看着江野，似乎在确认什么。
最终，他缓缓将手放在了江野的掌心里。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温度在掌心之间传递。
江野推着轮椅，沈砚坐在上面。
身后的雪人孤零零地站在风雪中。
胸前的糖葫芦在雪花中闪闪发光。
就像一个守候的精灵。
守候着两个人心中最柔软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