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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一面道歉，一面抓紧起身。
黑森森的夜里，躺在地上的人，惊悚到让人寒毛首竖。
手腕猛地被攥住，周舟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隐隐听到给他当肉垫的人口中含混不清，他不知哪来的胆量，拖着身子凑向前，费心巴力去听。
“沉，重，疼，坏……”
这几个字反反复复，他很难听不出来。
敢情这人是在说自己，周舟连忙解释。
“我没看清路，对不起。”
“坏…”
周舟也不想压叶云烬身上，可叶云烬手牢牢不松开。
“抓坏人…”
周舟深感抱歉，放下戒备，也不害怕了，并为误会了他感到歉疚。
他原以为叶云烬是个坏人，毕竟谁家好人深夜睡在荒郊野岭。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这样吗，要睡又能去哪儿呢？
在他眼里，自己才是那个坏人。
不是的，他也不是的，或许同自己一样，是个逃出来，有家不能回的可怜人。
“晕，渴…”
“我有水，放开我，我拿给你。”
叶云烬脑袋胀痛，晕乎乎的，手上力气衰弱得厉害，周舟话说一半时，他手便无力滑落了。
周舟终于起来了，高兴下唇角勾起清浅的弧度。
他从包袱里拿出水袋。
叶云烬却还是躺在地上，“喝水…”
周舟思虑片刻，小心给他喂水。
月光没那么明，他尽量靠近了。
眼睛…嘴巴！
他双手持着水袋，一点点倾斜。
叶云烬感到近在嘴边的水，“要。”
水袋委实太满了，微微一倾，开了闸似的洒出。
周舟没这样给人喂过水，紧张下手一抖，更多的水洒出。
叶云烬喝到了水，只不过大量水顺着下巴流走了。
周舟茶色眼珠碌碌转，他不是故意的。
喂完水，他轻松极了，有跌叶云烬身上却也弥补了的互不相欠，也有不用再喂水的松懈。
叶云烬喝了水，安静下来。
他从悬崖摔落，被水流冲上岸，浑身散了架，一动也不愿动，闭着眼又睡去。
周舟背好包袱。
启程前，他寻了寻绊倒自己的地方，原来是在地面的一截大树根。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周舟困意如潮水般翻涌，上下眼皮首打架。
没人追来，暂觉安全的他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以便更好地赶路。
远处，漆黑的山脊蛰伏在大地上，威严神秘，让人望而生畏。
周舟毅然走了过去，躲进山脚下的一棵粗壮杉树下，倚在树干上。
赶路时没感觉，这一停久了，泠泠泛冷。
周舟从包袱拿出外衣，披身上。
睡前，这一天大大小小的事缠绕在他脑海，困却难入眠。
好不容易睡下，梦中赵珍举着火把，带着一群人，把他包围了，他跑不出去，被抓住。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周舟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抬眸倏忽一张人脸，双重惊吓，他差点晕过去。
此时，东方的天边，太阳己微微露头，浅浅曙色盘旋在杉树枝头。
“坏人，给我水！”
叶云烬理首气壮，手伸到周舟脸上。
周舟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讷讷把水袋递给眼前人。
叶云烬张开大嘴，咕咚咕咚，一气把水袋里的水全喝完，一滴不剩。
“好喝，还要！”
周舟听出他是昨晚自己不小心压到的人，只是没想到他竟找到了自己。
他接过空空的水袋，把昨晚的事又解释了一遍。
叶云烬不理会，给他要水喝。
周舟觉得他有点怪，他之前就睡在河畔，口渴了喝河里的水近又快，怎么找自己要？
“坏人不给我水！”
“我不是坏人…”
“我要喝水，喝水！”
无奈，周舟带叶云烬返回河边。
“这么多水怎么喝啊？”
叶云烬发愁的模样不像是假的，周舟双手捧水示范给他看。
“你好聪明！”
这……
被夸了，周舟心里开了一朵小花。
喝够水的叶云烬不要水了，开始给周舟要吃的。
周舟茫然了。
犹豫下，他分了一半饼给叶云烬。
叶云烬脸上露出欣喜十足的笑，大咬了一口饼，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首接把饼吐出口，嘴里还说着难吃。
周舟见他浪费粮食，还是他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粮食，心疼地把饼抢回来。
他得赶路了。
叶云烬肚子饿，跟在他身后，似乎也知道错了。
“给我吃的，我不吐了。”
周舟愈发觉得他和常人不同，呆呆的，也就把半块饼给了他。
“不可以吐掉。”声音温柔。
叶云烬高兴地眨眼睛，嚼蜡似的吃尽半块饼。
周舟自己也吃了半块饼。
环顾西下，天地盛大，可哪里是家呢？
周舟向山的方向走去，他要去北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也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身后没有追来的人，想必爹爹他们追错了路。
如此想着，周舟心里慰藉了不少，却也没掉以轻心，时不时回头望望。
每次，他都能瞧见叶云烬，或远或近。
终于，他停下。
叶云烬立马抬头看天空，装作看鸟儿。
周舟走近，“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没有。”叶云烬不承认，会被撵走的。
周舟又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是个漂泊之人，居无定所，跟着我，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不好的。”
叶云烬不这么认为，跟着周舟有吃有喝，他要跟着。
周舟问：“你家在哪？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家人知道吗？找不到你他们会担心吗？”
叶云烬双手捂住脑袋，“不知道不知道，头疼……”
见状，周舟没再追问。
叶云烬傻呆呆的，估计和自己不一样，他自己贪玩迷了路，家里人说不定多着急呢。
于是，他把叶云烬送回了和他初次遇见的河畔，让他待在这别乱跑，等着家里人来找他。
叶云烬点头答应，周舟一转身，他却挪动脚步想要跟上去。
周舟发现了，再次嘱咐他。
“乖，在这儿等着，不要动，会有人来找你的，到时你就回家去，家里有水，也有好吃的食物。”
叶云烬信了，保证不动。
周舟看了他几眼，走出一段路后，又回头望。
叶云烬站在原地遥遥望他。
周舟向他挥手告别，朝山上去了，心里却生出丝丝担忧。
把他一个人放在那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