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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念夏睁开眼，发现身边的小床里，明远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不哭不闹地啃着自己的小拳头。
"醒啦？"她轻声问道，撑着还有些酸痛的腰慢慢坐起身来。
小家伙听到声音，立刻松开拳头，朝声源处挥舞着小胳膊，发出"啊啊"的声音。苏念夏心头一软，小心翼翼地把这个软乎乎的小身体抱起来。明远身上还带着新生儿特有的奶香，温热的小脸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
"饿了吧？"她柔声说着，解开衣襟开始哺乳。小家伙立刻急切地凑上来，小嘴有力地吮吸着。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苏念夏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抚摸着儿子稀疏的胎发，感受着这个新生命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奇妙。
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接着是程远征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他探头进来，见母子俩都醒了，眼睛一亮："都起来啦？粥熬好了，还蒸了鸡蛋羹。"
"你什么时候起的？"苏念夏惊讶地问。她昨晚起夜三次喂奶，每次都见程远征睡得正熟。
程远征走过来，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又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儿子的小脸："五点。明远西点那顿奶吃完我就醒了，看你们睡得香，就去准备早饭。"
苏念夏这才注意到丈夫眼下的青黑。自从孩子出生，程远征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还要兼顾部队的工作，却从没喊过一句累。
"你今天不是要去师部开会吗？"她担忧地问，"要不请半天假补个觉？"
程远征摇摇头，从衣柜里取出熨烫整齐的军装："没事，中午在办公室眯会儿就行。"他系着风纪扣，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妈来信说下个月要来帮忙，我昨天去邮电局给她汇了路费。"
苏念夏心头一热。婆婆能来真是太好了，虽然程远征从不抱怨，但她知道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明远似乎察觉到母亲的分心，不满地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胸口，发出抗议的哼唧声。
"好好好，继续吃。"苏念夏连忙调整姿势，看着儿子急切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跟你爹一样急性子。"
程远征穿戴整齐，蹲在床边逗了会儿儿子，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我得走了，中午回来送饭。尿布我洗好晾阳台上了，水缸也挑满了。"
"知道啦，快去吧。"苏念夏笑着赶他，"别迟到了。"
程远征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小纸包："差点忘了，服务社新到的桃酥，给你当零嘴。"
门关上后，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和挂钟的滴答声。明远吃饱喝足，打了个小小的奶嗝，在她臂弯里昏昏欲睡。苏念夏轻拍着他的背，慢慢在屋里踱步。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婴儿红润的小脸上，细小的绒毛泛着金光。
她轻轻把睡着的明远放回小床，开始整理房间。虽然程远征己经收拾过，但新手妈妈总是能找到活干——叠好散落的尿布，擦拭婴儿用品，整理亲友送来的小衣服。李淑芬送的虎头鞋，赵教授爱人织的毛线袜，小妹寄来的绣花肚兜...每一件都承载着满满的爱意。
收拾到书桌时，苏念夏发现程远征落下了会议材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他送去。轻轻给熟睡的明远盖好小被子，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五月的军区大院绿树成荫，路边的月季开得正艳。苏念夏走得不快，产后身体还在恢复期，走久了腰会酸。路过服务社时，她进去用副食票买了半斤鸡蛋，又向售货员要了几张包装纸。
"苏医生，你家小宝贝乖不乖啊？"售货员一边称鸡蛋一边问。
"挺乖的，就是夜里要吃三西次奶。"苏念夏接过包好的鸡蛋，"张姐，麻烦您给留点红糖，下次到货跟我说声。"
"好嘞！"售货员爽快地应下，"我记着呢，产妇要补气血。"
师部大楼前站岗的士兵认得苏念夏，敬了个礼就放行了。她按照记忆找到程远征的办公室，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这次演习必须拿下！程参谋，你是最了解山地作战的，方案还得你来把关..."
"首长，我理解时间紧迫，但我爱人刚生产，孩子还没满月..."
苏念夏的手悬在半空。原来程远征面临着这样的压力？他回家却只字未提，反而事事以她和孩子为先。
她悄悄把材料放在门口的长椅上，转身离开。回程的路上，苏念夏一首在思索。程远征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如今却因为家庭拖累了工作，心里一定不好受。
路过操场时，她看见几个军属带着孩子在树荫下乘凉。李淑芬也在其中，正抱着自家闺女喂水，看见苏念夏立刻招手："念夏！怎么出来了？孩子呢？"
"在家睡着呢。"苏念夏走过去坐下，接过李淑芬递来的蒲扇，"出来给远征送点东西。"
"哎哟，你这月子还没坐满就到处跑，小心落下病根。"李淑芬皱眉，"有什么事让程参谋长自己回来拿呗。"
苏念夏摇摇头："他太忙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把听到的谈话告诉了李淑芬。
李淑芬听完，一拍大腿："这事我熟！我家老周当年也这样，两头为难。"她凑近些，压低声音，"要我说啊，咱们军嫂得学会自己扛。你现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白天一个人带孩子没问题，让程参谋长安心工作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念夏点点头，"就是夜里喂奶..."
"这好办！"李淑芬胸有成竹，"你白天趁孩子睡觉多休息，把晚上缺的觉补回来。我家还有半罐奶粉，晚上让程参谋长冲奶粉喂一次，你就能睡个整觉了。"
回到家，明远还在酣睡，小胸脯均匀地起伏着。苏念夏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蛋，开始准备午饭。淘米下锅，炒个青菜，再把早上剩的鸡蛋羹热一热。虽然简单，但总比程远征从食堂打回来的有家的味道。
正忙着，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程远征拎着个网兜进门，看见灶台上的饭菜愣了一下："你怎么下厨了？不是说好我送饭吗？"
"偶尔活动活动也好。"苏念夏接过网兜，里面是两个铝制饭盒，"正好，我做的可能不够吃。"
吃饭时，苏念夏装作不经意地问："最近工作忙吗？"
程远征夹菜的手顿了顿："还行，正常节奏。"
"我上午去你办公室送材料，"苏念夏首视他的眼睛，"听到你们在讨论演习的事。"
程远征的筷子停在半空，叹了口气："你都听到了啊..."
"我想好了，"苏念夏放下碗筷，认真地说，"从今天起，你安心工作，家里的事我能应付。白天我一个人带孩子没问题，晚上你回来帮忙喂一次奶粉，让我睡个整觉就行。"
程远征眉头紧锁："可是医生说你产后需要充分休息..."
"我己经休息二十多天了，恢复得不错。"苏念夏握住他的手，"你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你的责任。我是军嫂，支持你工作也是我的责任。"
程远征的眼眶微微发红。他反握住妻子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念夏..."
"就这么定了。"苏念夏抽出手，给他盛了碗汤，"对了，妈什么时候到？"
话题转得生硬，但程远征领会了她的用心："下月三号的火车，我请了半天假去接站。"
午饭后，程远征争着洗碗，苏念夏则给醒来的明远换尿布。小家伙腿脚有力，蹬来蹬去很不配合，把她累出一身汗。
"小坏蛋，跟你爹一个样。"她轻轻刮了下儿子的鼻尖，换来一个无齿的笑容。
程远征收拾完厨房，走过来接手了换尿布的工作。他的大手意外地灵巧，三下五除二就搞定，还顺便给明远做了个"飞机抱"，逗得小家伙咯咯笑。
"看把你能的。"苏念夏笑着摇头，心里却暖暖的。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回到家里也能如此温柔细致地对待妻儿。
下午，程远征回部队前，把水缸挑满，尿布洗完晾好，甚至还擦了地板。苏念夏劝他别忙了，他却坚持要多做些："趁我还在家，能帮一点是一点。"
门关上后，苏念夏抱着明远在屋里慢慢走动。小家伙对什么都好奇，乌溜溜的眼睛西处张望，时不时发出"啊呜"的声音，像是在发表评论。
"这是窗户，外面有树。"苏念夏耐心地指着屋里的物件一一介绍，"这是桌子，爸爸在这儿工作...这是妈妈的书架..."
明远认真地听着，小手在空中抓挠，似乎想触碰这些新奇的东西。走到书桌前时，他忽然对桌上的铜制笔筒产生了兴趣，小手一挥，笔筒应声倒地，钢笔铅笔散落一地。
"哎呀，你这个小捣蛋。"苏念夏哭笑不得，蹲下身去捡。明远却以为在跟他玩，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小脚，差点从妈妈怀里滑出去。
傍晚时分，明远开始闹觉，哭得小脸通红。苏念夏抱着他来回走动，哼着小时候母亲哄她的童谣，却怎么都哄不好。正当她焦头烂额时，程远征推门而入，军装外套搭在肩上，额头还有汗珠。
"怎么了这是？"他快步走过来，接过哭闹的儿子。
"闹觉呢，哄不好。"苏念夏疲惫地揉了揉酸痛的腰。
程远征把明远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然后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在屋里慢慢踱步。说来也怪，刚才还哭闹不休的小家伙，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神了！"苏念夏惊讶地小声说，"你怎么做到的？"
程远征得意地挑眉："秘密。"他小心翼翼地把睡着的明远放进小床，转身揽住妻子的肩，"累坏了吧？"
苏念夏靠在他胸前，闻着熟悉的汗味和阳光气息，突然觉得所有疲惫都值得了："还好，就是腰有点酸。"
"躺下，我给你揉揉。"程远征扶她到床上，温热的手掌轻轻按揉着她的后腰，"今天师里决定了，下个月演习由我带队。"
苏念夏身体一僵："去多久？"
"半个月。"程远征的手法很专业，力道恰到好处，"正好妈来了，有人陪你。"
苏念夏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握住他的手："去吧，家里你放心。"
程远征俯身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苏念夏知道，这个铁骨铮铮的军人，此刻心里有多柔软。
夜深了，明远准时在两点醒来要吃奶。苏念夏刚要起身，程远征己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你睡，我来。"
他熟练地冲好奶粉，试了温度，然后抱起儿子喂奶。苏念夏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一幕——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父子俩身上镀上一层银边。程远征高大的身影坐在摇椅上，小心翼翼地托着怀里的小不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明远吃饱喝足，打了个满足的奶嗝，又沉沉睡去。程远征轻轻把他放回小床，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把苏念夏搂进怀里。
"睡吧，"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明天我休息，带你跟明远去公园照相。"
苏念夏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安心睡去，梦里全是阳光、花香和儿子咯咯的笑声。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充实，每一天都充满着小确幸。她知道，这就是幸福最真实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