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一样,极其不情愿地伸出手。
屋里,慕雪璃瞪着两个油腻腻的碗,像看仇人。
她深吸气,捏着碗边,指尖用力到发白——仿佛捏的是季默然那欠揍的脖子。
拿起破布,沾水,擦!
动作生疏,但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儿。
碗在她手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擦!擦!擦!
越擦越用力,碗上的油污仿佛变成了季默然那张嘲讽脸。
“哼!”
她狠狠一搓!
“咔嚓——!”
一声脆响,手里那只碗……裂了条缝?
慕雪璃一愣。
碗:卒。
她不信邪,抓起另一个碗,报复心更强!
更用力地擦!搓!仿佛要把碗搓成分子!
“咯嘣——!哐啷——!”
这次更惨烈。
第二个碗直接在她手里的碗底“噗”地破了个大洞!
碎片崩飞!
她手一抖,那破洞的碗脱手飞出,“咣当”一声砸在旁边本就半死不活的陶瓷碗上。
陶瓷碗瞬间粉身碎骨,碎片像天女散花,溅了一地。
水槽里,第一个裂开的碗也“咔吧”一声,彻底裂成两半,掉进脏水里。
世界安静了。
慕雪璃僵在原地,指尖微红,看着一地狼藉——扭曲的破洞碗、裂开的碗残骸、遍地陶瓷渣。
慕雪璃:“……”
表情空白,只有冰蓝的瞳孔在震颤。
这……这碗碰瓷?!
现在好了已经是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以逸待劳。
门外,发动破面包车上的季默然,听着屋里隐约传来瓷器磕碰的轻微声响,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
嗯,今天这顿“顶级合成肉排”,吃得真值!
让一个内城大小姐给自己洗碗。
他还不知道自己唯一剩下的两个网已经被屋内的人打碎了,不然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季默然点了一支劣质合成烟草卷,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驱散着空气中残留的异味。
等他开着勉强“通风完毕”的面包车,带着一身混合着垃圾坑、劣质烟草和机油的味道回到他那破房子前时。
推开门,一股……比垃圾坑好不了多少的气氛扑面而来。
客厅里,慕雪璃背对着他,站在那唯一的水槽前。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背影僵硬得像一块冰雕。
地上,一片狼藉。
脚步顿住,笑容凝固,瞳孔地震。
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不是战斗后的狼藉,而是另一种惨烈的“战场”——陶瓷碎片。
大大小小的白色碎片如同爆炸后的弹片,溅射得到处都是。
大的有巴掌大,小的细如粉尘,在灯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
水槽里,水龙头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混着一些可疑的泡沫。
而原本应该待在水槽里的那两个碗……
其中一个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几片扭曲变形的残骸可怜巴巴地挂在盆沿;
另一个则躺在碎片堆里,碗底破了个不规则的大洞,边缘扭曲得像个抽象艺术品。
季默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地震。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进来,每一步都踩在陶瓷碎片上。
他的目光从地上的碎片,扫到水槽里的残骸,再扫到那个破洞的碗,最后,定格在慕雪璃微微颤抖、紧握成拳的手上。
满地碎片!扭曲的金属尸体!滴滴答答的水槽!
他缓缓抬头,看向“凶手”。
慕雪璃背对他,站得笔直,像棵冰雕的树,浑身散发着“不关我事”的寒气。
“慕、雪、璃。”
季默然声音飘忽,像从牙缝挤出来的,“我让你……洗碗?不是让你给它们执行死刑!还是碎尸万段那种!”
慕雪璃猛地转过身。
她那张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的脸上,此刻除了惯有的冰冷,还罕见地掺杂了一丝……心虚。
不过她依旧下巴微扬,强撑气场:“是它们太脆!不堪一击!”
季默然指着地上扭曲变形的破洞金属碗,声音拔高:“脆?!这是陶瓷的!还是特制的!
你告诉我怎么把它‘洗’成抽象艺术品的?!”
他痛心疾首,捂着胸口心在滴血:“我的碗!跟了我三年!
风里来雨里去!没死在战斗里!死在你手里!死于洗碗!
赤果果的谋杀!”
慕雪璃耳根发烫,恼羞成怒:“闭嘴!赔你!十倍百倍!”
“赔?!”
季默然一步逼近,“这是钱的问题吗?!
是感情!是陪伴!是我在这破地方仅存的、能用来装饭的家当!
它们承载着我过去三年吃过的每一顿合成糊糊的记忆!
懂吗?!”
“荒谬!谁会对两个破碗有感情!那你说要怎么办?”
季默然的靠近一步身上的那道香烟的味道在她身旁飘散,她向后退了一步说道。
“得加钱。”
这样他用着最悲痛的表情,说着最无赖的话。
这时他目光扫到她微红的手指,“手怎么了?洗碗洗的?”
“不用你管!”
季默然一把抓住她手腕。
“放手!你想干嘛?”
慕雪璃从来就没有男人靠那么近的她有些惊慌。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放进怀中,准备好将眼前之人也送走。
季默然不理,皱眉看她发红的指尖和小血痕:“啧,果然是大小姐,洗个碗都能把手洗破,还毁我‘传家宝’。笨。”
他另一只手在破夹克里掏啊掏,摸出个皱巴巴小铁盒,粗暴地塞给她一片快干的消毒湿巾和一张旧创可贴。
“拿着!处理!医药费算你的!还有碗钱!双倍!”
松开手,嫌弃地转身,蹲地上心疼地捡碎片,碎碎念:
“我的碗啊……死得好惨……”
“碎片能回收吗?磨刀片?”
“血亏……必须让她赔到倾家荡产!”
“餐具毁灭者!下次绝不能让她碰任何能装饭的东西!太危险了!”
慕雪璃捏着寒酸的湿巾和创可贴,看着地上为破碗“哀悼”的季默然。
憋屈!!无处发泄!
她狠狠瞪着他背影,咬牙挤出两个字:
“混、蛋!”
“砰!”
卧室门再次遭殃,震得墙皮簌簌掉。
走进房间,她坐在了仅剩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