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的盛夏,蝉鸣聒噪地穿透柳荫。林晚舟将新绣好的“并蒂莲团扇”悬在绣庄檐下,阳光穿过丝线织就的花瓣,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自幽冥阁一役己过去半年,这座重新修缮的林记绣庄,门前又飘起了往日的绣花香。
“老板娘,这双面绣的针法可真是绝了!”绸缎庄的老主顾王娘子捏着帕子凑近,绣品上戏水鸳鸯的羽毛根根分明,连水面涟漪都透着灵动,“听闻您前些日子还入宫献艺,可是真的?”
林晚舟温婉一笑,将新裁的蜀锦叠好:“不过是些微末技艺,让您见笑了。”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卷进一阵穿堂风,将案头的绣样吹散满地。她蹲身捡拾时,瞥见街角闪过一抹熟悉的灰影——与记忆中灰衣道士的道袍颜色分毫不差。
银锁在衣襟下微微发烫。林晚舟握着凉透的茶盏,目光扫过店内悬挂的莲花绣品。这些绣品看似寻常,实则每朵莲花的纹路都暗含灵力封印,是她与白砚、阿瑶共同设下的结界。自幽冥阁覆灭后,黄泉引者消散前那句“因果循环”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姑娘,可是还有绣品?”
清冽如寒泉的声音惊破思绪。林晚舟抬头,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公子立在门前。他手持湘妃竹扇,半张面容隐在扇骨后,露出的眉眼间却凝着化不开的霜雪。更诡异的是,他腰间挂着的玉坠,竟是半截断裂的灵狐珏。
白砚正在后院晾晒丝线,狐耳突然剧烈颤动。他冲进前厅时,正见林晚舟指尖萦绕着微光,显然己暗自运起灵泉之力。月白公子似无所觉,将扇面展开——素绢上赫然画着朵腐烂的莲花,花瓣间爬满骷髅纹路。
“听闻林姑娘擅长修复古绣,不知可否复原这幅?”公子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三日前,它突然在寒舍凭空出现。”
阿瑶留下的灵犀牌在林晚舟袖中发烫。她接过扇面的刹那,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阴寒的冰窟中,半截灵狐珏浸泡在黑色血池;黄泉引者消散时,一道黑影遁入虚空;还有姑苏城外的乱葬岗,深夜传来的诡异诵经声。
“公子可知,这扇面的来历怕是不简单。”林晚舟将扇面轻轻搁在案上,金针刺入绢布的瞬间,黑色丝线竟如活物般扭动。白砚己挡在她身前,狐火在掌心明灭不定,却见月白公子突然轻笑出声。
“不愧是灵泉的守护者。”他撤去遮挡的折扇,露出左眼角的暗红色妖纹,“在下玄夜,来自北境冰原的狐族分支。三百年前,我们全族为守护灵狐珏残片惨遭灭门。”
玄夜解下腰间玉坠,断口处的符文与林晚舟的灵狐金剑产生共鸣:“这半截珏中封印着我兄长的残魂,而画着腐莲的扇面,分明是幽冥阁余孽的挑衅。姑娘难道不想知道,黄泉引者是否真的彻底消亡?”
绣庄的结界突然剧烈震颤。林晚舟望向门外,不知何时,整条街巷都笼罩在诡异的浓雾中。行人的身影在雾中扭曲变形,化作青丘祭坛上那些被夺舍的狐族模样。玄夜袖中飞出三道冰刃,劈开雾气的刹那,林晚舟看清雾后密密麻麻的黑影——竟是数以百计的骷髅傀儡,每具傀儡手中都握着绣针般的细剑。
“这些傀儡的关节处......”白砚狐尾横扫,将扑来的骷髅击飞,“刻着与当年血魂池相同的咒文!”他话音未落,骷髅傀儡突然聚合成巨大的骨手,朝着绣庄轰然砸下。林晚舟挥出灵狐金剑,莲花虚影与骨手相撞,溅起的骨屑竟化作黑色飞虫,专噬灵力。
玄夜指尖凝出冰锥,寒雾与飞虫接触的瞬间冻结:“它们在吸食灵泉残留的气息!姑娘的金剑虽强,但若持续消耗......”他的警告被一声巨响打断,绣庄后院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地底深处的幽蓝光芒。
林晚舟的银锁几乎要灼穿皮肤。她终于想起数月前在幽冥阁看到的画面——姑苏城地下,确实沉睡着第九块镇魔碑残片。而此刻,那些骷髅傀儡正是冲着残片而来。
“白砚,你守住地面!玄夜公子,可否助我一探地底?”林晚舟将灵狐金剑掷向空中,剑身化作巨大的莲花结界笼罩绣庄。玄夜挑眉轻笑,周身寒气化作冰梯,两人顺着幽蓝光芒急速下坠。
地底三十丈处,一座布满冰霜的密室显现。镇魔碑残片悬浮在中央,表面的莲花纹正在被黑色咒文侵蚀。玄夜的玉坠突然发出悲鸣,残片中飘出一缕半透明的狐影——那是他兄长的魂魄,此刻正被咒文缠绕,痛苦挣扎。
“原来如此......”林晚舟握紧双拳,灵泉之力在经脉中奔涌,“幽冥阁余孽想以残片为引,重新唤醒黄泉引者的意识!”她正要发动攻击,密室顶部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黑雾中伸出无数锁链,锁链末端系着的,竟是她在竹林中击败的白衣女子的残影。
“晚舟小心!这些残影是被污染的灵泉怨念所化!”玄夜的冰锥击碎袭来的锁链,却见冰雾被黑雾吸收,反而壮大了对方的力量。林晚舟银锁光芒大盛,强行召回空中的灵狐金剑。当金剑刺入地面的刹那,整个密室亮起圣洁的金光。
白衣残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万千黑雾虫钻进镇魔碑残片。残片上的黑色咒文急速蔓延,眼看就要吞噬全部莲花纹。千钧一发之际,玄夜突然将兄长的残魂注入玉坠,玉坠与灵狐珏残片融合,爆发出耀眼的蓝光。
“以我北境狐族之名,封!”玄夜的妖纹泛起血光,冰寒之力与林晚舟的灵泉之力交汇。镇魔碑残片上的咒文开始消退,重新浮现出纯净的莲花纹。但与此同时,地面传来白砚焦急的呼喊——骷髅傀儡突破了莲花结界!
林晚舟与玄夜急速返回地面,却见白砚周身浴血,九尾狐尾仅剩五条。而骷髅傀儡们正围着绣庄中央的莲花结界,手中细剑组成巨大的骷髅图腾。林晚舟跃上屋顶,将灵狐金剑高举过头顶:“白砚,玄夜,助我一臂之力!”
三道光芒冲天而起,灵泉之力、冰原寒气与狐族妖力在虚空交织。当光芒消散,骷髅傀儡们化作齑粉,浓雾也随之散尽。姑苏城的百姓们从藏身之处走出,惊异地看着完好如初的绣庄。
玄夜擦拭嘴角血迹,将重新融合的灵狐珏残片递给林晚舟:“这残片与你的金剑本源相通,或许能成为对抗幽冥阁余孽的关键。”他望向天边翻涌的乌云,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而且我能感觉到,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林晚舟握紧残片,金剑符文与银锁同时共鸣。她知道,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白砚走到她身边,狐尾轻轻缠住她的手腕;玄夜则遥望着北方,似在思索着什么。
绣庄内,被损坏的绣品在灵力作用下自动修复。林晚舟望着重新挂起的“并蒂莲团扇”,心中己有决断。当夜幕再次降临姑苏城,她在绣庄门口挂上了新的招牌——不仅是绣庄,更是守护世间的第一道防线。而在黑暗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低沉的笑声回荡在虚空:“莲花血脉,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