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雨越下越大,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银蛇般的亮光闪电在黑暗中肆意,把天空劈开一道一道像是蜘蛛网般的裂缝。沙石混杂着树叶飘在狂风中,与雨点一起猛烈的吹打地面,宛若世界末日。
楚京泽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张脸皱起。他夹住被,用枕头蒙住耳朵。
十分钟后,楚京泽烦躁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点亮床头柜上的台灯。
空旷的卧室内,让楚京泽差点以为自己陷入了昨夜的循环。噼里啪啦的雨点敲击在窗户上,像是楚京泽额头上跳动的神经。
他坐起身,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他竟然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
楚京泽瞪大眼睛,肚子传来饥饿的“咕噜”声。
穿上拖鞋,楚京泽准备到楼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刚走到二楼,楼梯紧右侧的书房门传来被推开的声音。周伯聿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楚京泽不认识的男人。
“大哥,我是一名正经的医生,不是你们周家的随行仆人。”方越满脸怨气,嘴上絮叨个不停。
他好不容易开始休假,准备到海南放松一段时间。刚落地没两个小时,周柏聿一通电话打过来,强硬的压着自己坐上私人飞机又回到帝都了。
他的计划彻底被打乱,方越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
“抱歉。”周柏聿知道方越的科室平常很忙,抽出时间不容易,但楚京泽的病不能拖。
“我最近有批医疗器械要捐给你们医院。我让院长给你带薪休假。”
靠!万恶的资本家!
方越在内心把周柏聿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表面又不得不感谢周柏聿,不然他连休假的时间都没有。
听到两人简短的谈话,楚京泽放在扶手上的手一顿。他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地观察两人,不敢兀自出声。
“醒了?”见到楚京泽,周伯聿明显愣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方越,眼神晦涩。“我跟方越有点事需要商谈,晚上他在这里吃饭。你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他离开。”
方越对周伯聿见色忘义的举动非常无语,暗暗翻了个白眼。看向一言不发的楚京泽,笑道。“京泽,你应该不会赶我走吧?”
“你老公奴役我一下午,连口水都没给我喝。你说说,有他这样的资本家吗?周氏在他的运作下竟然没有倒闭,也是一种奇迹。”
楚京泽缓慢从楼梯上走下来,观察着周伯聿和方越的一举一动。见男人亲近的称呼自己,楚京泽心里有了判断。
他跟方越应该是认识的,关系看起来还算熟络。
楚京泽定下心,只是在听到方越称呼周柏聿为自己老公时,表情跟吃了苍蝇有一瞬间扭曲。
他还是不习惯自己和周柏聿结婚这件事,故意戏耍方越。“我要说不呢?”
周伯聿认同地点点头,附和楚京泽么一切决定。
老婆的话,当然就是圣旨。
“你可以走了,方越。”周伯聿非常没有人性的开始下令驱赶人。
“不是......”方越显然没想到楚京泽会这样回答,震惊地指了指周伯聿,又指了指楚京泽。“你们两口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开玩笑的。”楚京泽没想到方越表现这么激烈,补充了自己后面的话。
三人一起走下楼,跟在楚京泽身后的方越给周伯聿递了个眼神。
周伯聿面上不动声色,与站在一楼的管家对视。
收到示意,管家走进厨房。
没过一会,佣人便端着餐盘走了出来。
楚京泽看了一眼,厨师做的饭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他想要拉开椅子,周伯聿却先一步帮他拉开了,并把一杯柠檬水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楚京泽眼中划过错愕,没想到自己这些小习惯周伯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偏爱酸甜的东西,小时候没少被楚卓君嘲笑是小姑娘口味。
睡觉前后和平日,都喜欢喝柠檬水来清醒和开胃。
以前在楚家时,这些东西都是白卿吩咐佣人做的,现在却换成了周伯聿。
楚京泽突然想起一句话,结婚就是寻找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来帮父母爱自己。
可他和周伯聿真的可以称为是家人吗?
在周伯聿和方越的注视下,楚京泽喝了一口柠檬水。
周伯聿垂下眸,遮去眼中的情绪。平常只拿来签字的手指,心甘情愿的替周伯聿剥出一个个模样完好的虾。
楚京泽龟毛的小毛病非常多,衣服只穿当季和限量款。首饰戴过一次,绝对不会再戴第二次。喜欢吃虾,又不喜欢扒虾,讨厌海鲜的味道会弄到自己身上。虾剥的如果模样不好,他也不会吃。
养楚京泽需要花费很多很多的金钱和耐心,但还好,周伯聿很有钱。对待楚京泽,他也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没有一朵花,生来就是夺目的。想要养出最漂亮和最矜贵的花,当然要付出比常人还多的心血。
不然,其他人凭什么能和自己拥有一样的花?
几只虾落入自己的碗中,楚京泽怪异的看了看周伯聿。
他好想跪求二十七岁的楚京泽出书,到底是怎么把周柏聿训练成这样的!
这还是那个连路过,都要踹自己屁股一下的周柏聿吗?
周伯聿扬起一抹微笑,擦了擦手,又开始替楚京泽把排骨的骨头剔掉。
楚京泽对上对面方越吃瓜的眼神,有些别扭的把虾放进嘴里。“我又不是没有手,我自己会吃饭。你吃你自己的流行。”
“今天怎么良心发现了?”周伯聿伺候楚京泽伺候五年了,还是头一次得到楚京泽的体贴。
“我一首都这样好不好。”楚京泽以为周伯聿在揶揄自己,把碗里的虾给了周伯聿一个。
周伯聿看了看自己碗里孤零零的虾,又看了看楚京泽碗里十数只虾。“你这是借我的花,献我的佛?”
“那你还想干嘛?不想吃就还回来。”楚京泽作势又要夹回来。
凭他俩的关系,他能给周伯聿一只虾都己经实属不易了。
周伯聿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挑三拣西。
难道周伯聿要让自己给他剥虾吗?
想什么呢。他都从来没给楚卓君和白卿剥过虾。
他讨厌剥虾到宁愿不吃虾,都不可能会去剥虾。
“你送给我的,我怎么舍得丢掉。”生怕楚京泽抢走,周伯聿快速用筷子夹起虾,放进嘴。“嗯,老公给的虾就是好吃。”
“你给我闭嘴!”大庭广众之下,脸皮薄的楚京泽又开始充血。
他看了眼守在餐桌边憋笑的管家,和头深深埋入碗中的方越,社死的恨不得钻进地缝中。
楚京泽拿起一块牛腩,怼到周伯聿的嘴上,想要把人堵住。
周伯聿顺势张开嘴,桌子底下的手勾了勾楚京泽的手指,说出的话粘腻的像口香糖一样。“老公,我还要。”
“嘭”地一声,方越把碗放到餐桌上,制止了餐桌上的氛围。
周伯聿的脸色像变戏法一样,冷了下来。“你干什么,不想吃就滚出去。”
方越推开椅子,他虽然一首都知道周伯聿在对待楚京泽和旁人时是两副面孔,但他从来都不知道周伯聿可以这么恶心。“我不行了,我去卫生间吐一会。你俩继续,你俩继续。”
说完,方越便向着二楼的卫生间跑去,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餐桌底下,一只脚狠狠踩在周伯聿的拖鞋,反复碾压旋转。
“能不能好好吃饭了?”楚京泽脸上带着假笑,脚上的力度加重。
他现在饿的不行,没时间陪周伯聿闹。
周柏聿嘴角的笑变浅,手拍在楚京泽的大腿上,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样。“来,吃啊。我给你剔排骨吃。”
楚京泽被拍的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松开脚,又不想次次落了下风,
他抓住腿上的大手,硬生生将人挪开。
“再用你的脏手碰我,我不介意帮你把他剁了!”楚京泽凶狠的威胁。
手被推开,周伯聿也不气馁。
他脚又勾上楚京泽的裤腿,暧昧地贴在楚京泽的皮肤上,说出的话无比欠揍。“乐意至极。”
餐桌上两人的目光针锋相对,餐桌下的身体却相互交缠在一起,像是他们两个彼此的人生,在恨意中滋生出浇灌爱意最好的养料。
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你的话又太没有意思。如果有你的话,我又过的不太好。
那就,爱恨纠缠一辈子,只为对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