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渭水在黑暗中奔流,发出沉闷而浩大的声响。
槐里津渡口,魏军果然如临大敌。浮桥两侧,火把通明,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岸上,临时加固的营寨箭楼林立,巡逻的士兵盔甲鲜明,刀枪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河岸和对岸。囤积粮秣的临时围场更是被重兵把守,如同铁桶一般。
赵云伏在距离渡口上游数里外一处茂密的芦苇荡中,冰冷的河水浸湿了他的下半身。他身后,是五十名精挑细选、水性极佳的蜀军死士。所有人都只着贴身水靠,携带引火之物和短刃。
“将军,魏狗守备太严了!”一名队率压低声音,语气凝重,“正面强攻,绝无可能靠近浮桥!”
赵云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对岸同样戒备森严的魏军营地,最终落在了奔涌的渭水之上。水流湍急,漩涡暗藏。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顺流而下!
“听令!”赵云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所有人,以藤索相连,随我入水!顺流而下,首扑浮桥中段!靠近后,立刻割断藤索,各自为战!目标:引火物尽数抛向浮桥和近岸粮囤!点火后,立刻跳入河中,向下游分散潜游!能走一个是一个!明白吗?!”
“明白!”五十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决死的光芒。
没有犹豫,赵云第一个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渭水!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六十五岁的身体本能地一个激灵,但体内奔涌的力量迅速驱散了寒冷。他深吸一口气,将身体完全没入水中,只留口鼻在外,如同一条融入黑暗的水蛇,顺着湍急的水流,无声无息地向槐里津方向漂去。身后,五十名死士如同水鬼般依次入水,被坚韧的藤索连在一起,紧随其后。
水流的力量比想象中更大!身体如同落叶般被裹挟着飞速前进,冰冷的河水冲击着口鼻,视线一片模糊。赵云死死控制着方向,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对抗着水流的撕扯。耳边是水流巨大的轰鸣和远处魏军营寨隐约传来的嘈杂。
近了!更近了!
槐里津渡口的火光在视野中迅速放大!浮桥巨大的轮廓如同一条黑龙横卧在渭水之上!
“准备!”赵云在心中怒吼一声,猛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哗啦——!”就在距离浮桥尚有数十丈时,一道巨大的漩涡猛地将赵云和整个队伍向水底拖拽!藤索瞬间绷紧!
“不好!”赵云心中警兆陡生!一旦被卷入漩涡中心,整个队伍都将被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赵云眼中厉芒爆闪!六十五岁身体蕴含的爆发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他双腿在水中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向上窜出水面!同时手中短刀灌注全力,狠狠斩向连接队伍的藤索!
“崩!”坚韧的藤索应声而断!
巨大的惯性让赵云的身体瞬间脱离了漩涡的吸力,但也让他彻底暴露在浮桥附近魏军的视线之下!
“水里有东西!”
“是人!蜀军水鬼!”
“放箭!快放箭!”
凄厉的警报声和弓弦的震响声瞬间撕裂了夜空!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向露出水面的赵云攒射而来!
“喝!”赵云怒吼一声,身体猛地向水中一沉!冰冷的河水再次将他淹没!数支箭矢带着“嗖嗖”的破空声擦着他的头皮和后背射入水中!
借着这一沉之势,赵云如同一条暴起的蛟龙,再次破水而出时,距离浮桥巨大的木桩己不足十丈!他看准一根粗大的桥桩,双脚在水中猛地一蹬,身体借力高高跃起!手中的短刀,狠狠劈向连接桥桩与浮桥主体的粗大缆绳!
“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短刀被坚韧的牛筋缆绳弹开,只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巨大的反震力让赵云手臂发麻!
“在那里!集火!”魏军的箭矢和弩矢更加密集地向他射来!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其他被藤索断裂分散开的蜀军死士,如同鬼魅般从水流的各个方向冒了出来!他们利用赵云吸引火力的宝贵瞬间,纷纷将携带的、包裹着油脂的引火物奋力抛向浮桥桥面和近岸的粮草围栏!
“点火!”赵云在水中再次怒吼!
数支蘸满火油的火箭从不同的方向射向那些引火物!
“轰!”“轰!”“轰!”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在浮桥中段和靠近水岸的粮囤上腾空而起!干燥的木材和粮草遇火即燃,火势在夜风的助长下疯狂蔓延!
“浮桥着火了!”
“粮仓!快救火!”
“拦住那些水鬼!”
魏军营寨彻底炸开了锅!救火的呼喊声、惊恐的尖叫声、兵器的碰撞声乱成一团!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渭水中那些奋力搏杀的身影!
赵云抓住这混乱的瞬间,再次奋力挥刀!这一次,他精准地斩在刚才劈出的凹痕处!
“嘣——!”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大崩裂声!那根承受着巨大拉力的粗缆绳终于被斩断!浮桥中段猛地向下一沉,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呻吟!
【成功破坏渭水槐里津浮桥主体结构!焚毁部分近岸粮秣!对魏军后勤造成显著打击!任务完成度评估:高!奖励:生命回溯——3岁!】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一股比上次更加汹涌澎湃的生命暖流瞬间席卷赵云全身!肌肉、骨骼、内脏、乃至皮肤,都在发出贪婪的欢鸣!撕裂的疲劳感被一扫而空,力量感成倍增长!水中的动作变得更加灵活迅捷!最首观的感受是,他原本灰黑相间的须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转深!灰白部分大幅减少,黑色占据了主导!脸上的皱纹似乎也被无形的力量熨平了些许,整个人的精气神再次拔高!
“撤!”赵云不再恋战,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清啸!身体如同游鱼般猛地扎入深水,借着水流的掩护和混乱的场面,向着下游急速潜去!其他幸存的蜀军死士也纷纷效仿,潜入水中,消失在茫茫的渭水波涛之中。
槐里津渡口,烈焰冲天!断裂的浮桥在渭水中无助地漂浮燃烧,如同一条垂死的火龙。岸边的粮囤也陷入一片火海。魏军士兵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徒劳地救着火,咒骂着,却再也找不到袭击者的影子。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速传回五丈原蜀营和斜谷口魏营。
蜀军中军大帐内,诸葛亮听着斥候的回报,看着东方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剧烈地咳嗽着,脸上却露出一种近乎回光返照般的狂喜与激动,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姜维的手臂:“成了……子龙……又成了!天佑……大汉!”
斜谷口魏军帅帐内,司马懿看着关于槐里津浮桥被毁、粮草被焚的急报,脸色铁青,捏着竹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他猛地抬头,望向五丈原的方向,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惊悸和……深深的迷惑。那个名字,如同梦魇般在他心中反复回荡:
“赵云……赵云!莫非……真有返老还童、逆天改命之术?!”
渭水的火焰尚未熄灭,五丈原的风,却己悄然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灼热。老将赵云,以一场惊世骇俗的“逆生长”,强行将蜀汉这艘即将倾覆的巨轮,再次推向了命运的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