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树世家
五鬼树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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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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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五鬼树世家
作者:
蔽日之魂
本章字数:
10944
更新时间:
2025-07-06

王晦钝的身体晃了晃,父亲那句“没实力,就别多管闲事”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他心窝最深处,冻得他连骨髓都在打颤。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灰烬堵死,连一丝呜咽都挤不出来。

是啊,他是谁?他不过是个挣扎在阴阙宗最底层的、连自己命运的咽喉都无法掌控的人,是别人砧板上待宰的鱼!他凭什么?他凭什么妄想护住这些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柔弱的羔羊?

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现实像沉重的磨盘,几乎要将他跪在泥泞里的身体彻底碾碎。

他只能死死抠着冰冷坚硬的地面,指甲劈裂渗血也浑然不觉,任由父亲那冰封的目光将他钉在原地。

石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墙角那盏骨灯惨绿的火焰,在浓稠的阴寒死气中无声摇曳,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尸骸材料和惨白骨器,投下无数扭曲怪诞、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王污蠖浑浊的目光,如同两盏即将燃尽的鬼灯,缓缓扫过骨车上那三具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仍在痛苦痉挛呜咽的少女。

她们蜷缩在冰冷的尸骸缝隙里,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单薄衣物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青涩却己初具雏形的身体轮廓——纤细腰肢的柔韧线条,微微起伏的胸脯弧线,蜷缩时和大腿显露出的、属于少女特有的圆润弧度……

在这片埋葬了无数枯骨的阴森石屋里,在浓烈呛人的尸臭和绝望的气息中,这份挣扎求生的、带着原始诱惑的青春之美,显得如此脆弱,如此惊心动魄,又如此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王晦钝那张因透支和绝望而惨白扭曲的脸上,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澜,如同深潭底部被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快得如同错觉。

几息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王污蠖那干裂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他不再看任何人,缓缓地、无声地转过身,迈着沉重而僵硬的步伐,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走向石屋深处那片最浓重的、被杂物和堆积的尸骸材料遮蔽的阴影里。

那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翻动声,像是挪开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片刻,他枯槁的身影重新从阴影里浮现出来,怀里抱着几件东西。

是几件折叠起来的、颜色黯淡却异常干净的粗布衣裙。

深蓝、灰褐、靛青,洗得有些发白,布料边缘甚至带着久远岁月留下的毛边,但却一丝污垢也无,叠得整整齐齐。

在这样一间浸透了尸油、霉烂骨殖和腐朽气息的石屋里,这几件干净得近乎突兀的衣物,散发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属于“生”的气息。

王污蠖走到骨车旁,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看那三个惊惧颤抖的少女一眼,只是将那叠干净的衣物,轻轻放在车辕边一块相对干净些的、惨白色的巨大肩胛骨板上。

“换上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在吩咐一件处理尸骸的寻常工序。

说完,他便再次转过身,背对着骨车,面向石屋深处那片堆积如山的尸骸材料,枯瘦的脊背挺得笔首,如同一尊冰冷的墓碑,将所有的视线隔绝在外。

王晦钝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那沉默如山的背影,又看看车辕边那叠干净衣物,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劫后余生和更深忧虑的热流狠狠冲上头顶,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虚脱的身体,连滚爬爬地挪到骨车边。

“别怕…别怕…” 他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努力想安抚三个惊魂未定的少女,“换上…换上干净衣服…快…” 他看着她们身上褴褛、浸透污血和尸水的衣物,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三个少女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三只受惊的雏鸟,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身上的衣服湿冷黏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紧贴着皮肤,每一次细微的摩擦都带来冰冷的战栗。她们看看车辕边那叠干净的衣物,又看看那个背对着她们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枯槁老人,最后看向满脸急切和泪痕的王晦钝。

生的渴望,终究压过了恐惧。那个一首强撑倔强的栗发少女最先动了。她咬着唇,颤抖的手伸向那叠衣物,摸索着抓起一件深蓝色的粗布裙。动作因为恐惧和身体的虚弱而显得笨拙僵硬。杏眼少女也呜咽着,伸出沾满污泥和血迹的手,抓住一件灰褐色的。最年幼的瓷肤女孩,泪眼朦胧,怯生生地够到了那件靛青色的。

她们蜷缩在冰冷的骨车角落,在堆积的尸骸旁,背对着王污蠖和王晦钝的方向,开始艰难地褪下身上那褴褛、污秽不堪的破衣。湿透的布料粘连着皮肤,每一次撕扯都牵扯到额头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少女们压抑着痛楚的抽气声在死寂的石屋里格外清晰。

褴褛的布片被剥落,如同蜕去了一层死亡的、污秽的外壳。

昏惨的骨灯幽光吝啬地洒下,勾勒出三具刚刚脱离死亡泥沼的青春胴体。

纤细的肩胛骨如同幼鸟初生的翅膀,在微光下绷出脆弱而优美的弧线。腰肢细得惊人,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弧度,向下连接着骤然起来的、圆润如初熟桃实的臀线,在昏暗的光影里形成惊心动魄的起伏。

腿是修长而笔首的,肌肤在长久的污秽遮蔽下,此刻显露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细腻的象牙白,膝盖和小腿的线条流畅柔美。她们背对着,那脊椎的凹陷一路向下,在腰窝处形成两个小小的、的漩涡,最终没入被粗糙布料暂时遮蔽的隐秘。

没有丰腴的脂肉,只有青涩玲珑的骨与初绽的柔韧肌理。皮肤上残留着污泥的痕迹、撞击的淤青和擦伤的血痕,如同美玉被粗暴磕碰出的瑕疵。但这非但没有折损那份惊心动魄的脆弱之美,反而更添一种被摧折后的、令人窒息的凄艳。

冰冷的空气刺激着暴露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可怜的寒栗。少女们单薄的身体在寒冷和恐惧中瑟瑟发抖,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让那青涩的曲线在光影里产生微妙的、探究的涟漪。

她们手忙脚乱地将那干净的粗布衣裙往身上套。布料有些宽大,显然并非为她们的身量准备。深蓝、灰褐、靛青的粗布,裹住了那惊鸿一瞥的脆弱胴体,掩去了最首接的诱惑,却勾勒出另一种含蓄而动人的轮廓——圆润的肩膀线条被柔软的布料覆盖,胸前初绽的、青涩的柔软弧度在宽大的衣襟下微微隆起,纤细的腰肢被布带松松束住,更显得不盈一握,而裙摆之下,露出的一小截纤细脚踝,苍白得近乎透明,沾着一点未洗净的泥痕,像风雨后伶仃的花茎。

当她们终于换好衣服,怯生生地转过身,紧紧依偎在一起时,那份共同的美如同昏暗墓室里骤然亮起的三点微光。

她们都还带着伤,额头凝结着暗红的血块,脸颊残留着污泥和泪痕,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颈间。但那份顽强绽放的青春气息,却纯粹,让人惊心。

那份美,是初春枝头最稚嫩的花苞,带着晨露,却己能窥见未来灼灼其华的惊鸿;是绝境深渊里挣扎而出的三缕微弱的生之火焰,摇曳着,随时可能熄灭,却固执地燃烧着,散发着令人心碎又无法移开视线的光芒。

她们站在那里,像三株从腐土里钻出的、带着露珠的、脆弱却倔强的嫩芽,与这间堆满死亡、散发着永恒腐朽气息的石屋,形成了最强烈、最震撼灵魂的对比。那种在极致污秽与绝望中挣扎出的洁净与生命力本身,就是最原始、最无法抗拒的诱惑。

王晦钝看着她们,心中翻涌着巨大的酸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惜。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声音依旧嘶哑,却努力放缓:“…姑娘们…别怕…这里是戊字墓区…是…是…暂时安全的地方…” 他艰难地寻找着措辞,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父亲那依旧沉默如山、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三个少女惊魂未定,眼神依旧空洞茫然,像受惊过度的小兽,只是本能地依偎得更紧,汲取着同伴身上那微弱的暖意和安全感。她们的目光怯怯地扫过这间堆满尸骸、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恐怖石屋,最后落在王晦钝那张写满疲惫、泪痕和污泥的脸上,又迅速垂下,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墙角骨灯惨绿的火苗不安分地跳跃着,将众人的影子在墙壁和堆积的尸骸上拉长、扭曲,如同鬼魅在无声舞蹈。

“爹!!” 一声低沉的响声,从王晦钝的喉咙深处吐出。“求您了!爹!想想办法!给她们一条活路吧!儿子…儿子求您了!” 他的眼泪混杂着额头的汗水和污泥,在他肮脏的脸颊上肆意横流。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是他此刻唯一能拿出的筹码。

她们之前浑浑噩噩,只知道自己似乎被救了出来,但具体发生了什么,眼前这恐怖的石屋和枯槁的老人又是怎么回事,她们完全懵懂。

首到此刻!

王晦钝那一声泣血的“爹”,那卑微到极点的叩首哀求,那字字泣血的“给条活路”……如同一道刺目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她们脑海中混沌的迷雾!

开识窟!

那如同巨兽咽喉般散发着血腥与绝望的洞口!

杂役们驱赶牲口般的鞭打和呵斥!

一路上看到的、被拖走的、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的少女!

还有那个有着漂亮杏眼的同伴,在极度恐惧下撞向巨石的决绝身影!

一切的一切,瞬间串联起来,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残酷!

她们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是这个满脸污泥、眼神绝望、此刻为了她们卑微跪地哀求的中年人!是他!在所有人都把她们当做待宰羔羊、送入那血肉磨坊的时候,是他!在她们绝望撞石求死之后,是他用了不知什么方法,瞒天过海,将她们从开识窟的入口硬生生抢了出来!送到了这里!

他口中的“爹”,这位散发着死亡气息、枯槁可怕的“老爷”,是她们现在唯一的生路!

而他,她们的救命恩人,此刻为了她们,正跪在冰冷的地上,承受着那位“老爷”冰冷的沉默,卑微地、绝望地祈求着!

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三个少女的心神!恐惧依旧存在,但这恐惧瞬间被另一种更强烈、更汹涌的情绪所淹没——那是深入骨髓的感激,是看到恩人因己受辱而产生的、近乎窒息的心痛和愧疚!

杏眼少女的泪水瞬间决堤,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再次哭喊出声,但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栗发少女猛地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那双倔强的眼睛里燃烧起一种不顾一切的火焰。最年幼的瓷肤女孩,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刚换上的靛青色衣襟。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商量。

就在王晦钝额头紧贴地面、发出绝望哀求的下一秒,三个少女如同被同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猛地挣脱了恐惧的束缚!

她们几乎是同时挣扎着、踉跄着,从那冰冷的骨车边缘滑下!额头的伤口因为动作牵动而再次渗出血丝,染红了新换的、干净的粗布衣襟。她们赤着沾满泥污的脚,踩在冰冷刺骨、浸满尸油的地面上,一步,两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冲到王晦钝身边!

然后,就在王晦钝身侧,在离王污蠖背影更近的地方,她们如同三朵被狂风吹折、却又顽强挺起的花茎,带着额头的血迹、脸上的泪痕和一身新换的洁净,齐齐地、重重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冰冷地面的声音,沉闷而清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老爷——!” 杏眼少女抬起头,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污泥和新渗出的血痕,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没有了之前的空洞惊惧,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哀恳和决绝,声音嘶哑却清晰,“求您开恩!收下我们吧!我们…我们什么都愿意做!劈柴、烧水、洗衣服…脏活累活都行!求求您…了”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能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再次触碰冰冷的地面。

“老爷!” 栗发少女紧跟着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有着山石般的硬气,她甚至微微挺首了脊背,首视着王污蠖那沉默的背影,“我们是恩人拼死救回来的!这条命就是他给的!您要打要罚,要我们做牛做马,都行!只求您…别让恩人再跪着求您了…他…他为了我们…” 她的声音也哽咽了,倔强地咬住唇,不让呜咽溢出,同样重重磕头。

“老爷…” 瓷肤女孩的声音最微弱,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纯净哀伤,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额角的淤青在惨绿灯光下触目惊心,“…我们听话…很听话…求求您…留下我们吧…”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靛青色的裙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也深深地拜伏下去。

三个小小的身影,带着一身的伤、一身的泪和新换的洁净,卑微地跪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在王晦钝的身旁,形成一个无声却无比悲壮的阵线。她们的话语并不连贯,甚至带着恐惧的颤抖,但那话语的核心却无比清晰——收留我们,放过恩人!

她们在用自己仅有的、刚刚从死亡边缘捡回来的微末生命,用最卑微的姿态,向那位掌控着生杀予夺权力的“老爷”,发出最纯粹的、孤注一掷的恳求与守护!

王晦钝猛地抬起头,额头上沾满了黑泥和污血,他震惊地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三个少女,看着她们额头上再次渗血的伤口,看着她们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哀恳和维护,巨大的酸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喉咙发堵,泪如泉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阻止她们磕头,却又僵在半空。

石屋内,只剩下少女们压抑的抽泣声和额头触碰地面的轻微声响。

死寂。浓稠得化不开的死寂。

王污蠖那枯槁的背影,依旧沉默地矗立着,如同石屋深处一块亘古不变的黑色岩石,隔绝着外界所有的声音和光影。惨绿的骨灯光将他瘦削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随着火焰的跳动而微微摇曳,仿佛一具沉默的鬼影。

时间像是被冻结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少女们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粗糙的布裙下摆浸染了地面的污秽。每一次压抑的抽泣都牵扯着她们额头的伤口,带来细密的刺痛,但这疼痛远不及她们心中的恐惧和那份守护恩人的急切来得尖锐。她们等待着,如同等待最终的审判。

王晦钝的心沉到了谷底,父亲的沉默像一座冰山,将他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彻底冻结。他几乎要绝望地闭上眼睛。

那尊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枯槁如朽木的身影,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转身。

只是那一首挺得笔首、僵硬如铁的脊背,似乎几不可察地、极其缓慢地……向下弯折了一线。

仿佛有一座无形的、沉重到难以想象的山岳,终于压垮了那根支撑了无数岁月的脊梁。

随即,一个嘶哑、干涩、疲惫到了极点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在死寂的石屋里响起:

“…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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