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经过药膳堂长老的一阵库库操作,终于把谢淮安这倒霉催的救活了。
林锦棠良心上线,决定探监,啊不,探望一下二师兄。
她在青铜鼎里炖了满满一锅鸡汤。
鼎身还是热的,汤汁金黄,几块炖得酥烂脱骨的鸡肉在汤中若隐若现。
虽然系统对于林锦棠又把它当成炊具的行径极其不满,
但,
它只是一只小系统,它能做得了什么呢。
“啊哈哈哈,二师兄,鸡汤来咯”
林锦棠风风火火冲进来,目光扫向病榻,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只见谢淮安首挺挺地躺在一张硬板床上,浑身上下扎满了银针,
像牛毛,像细丝,密密的斜织着。
活脱脱,一只修炼千年,被天劫劈得外焦里嫩的刺猬精。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偶尔艰难眨动的眼皮,
证明他还是个活物。
全身突出的肌肉,己经像被扎漏气的气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白斩鸡一样的光板。
看起来甚至更孱弱了一点。
“放心喝吧二师兄”林锦棠把沉重的青铜鼎往旁边的桌子上“哐当”一放,
“这次的鸡,我可是特意绕了三个山头,去最偏僻后山抓的,保证,绝对,肯定—不是萧宗师药圃里的宝贝疙瘩’,安全无公害,喝了保管你元气满满,原地复活”
浓郁的鸡汤香气霸道地钻进鼻孔,瞬间唤醒了谢淮安的雷达。
谢淮安疯狂点起刺猬脑袋,
眼神里,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和对师妹“良心发现”的感动。
林锦棠看着他这副动弹不得,只剩眼睛能表达诉求的惨样,单手托着下巴,故作深沉地“嘶”了一声:
“啧…好像是不太方便啊。你这满身是针的,跟个豪猪似的,万一喝汤不小心碰歪了哪根,长老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堪称“善良无邪”的笑容,
林锦棠:“别担心,师妹我早有准备,你猜怎么着?我乾坤袋里啊,”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手己经伸向腰间那个深不见底的百宝袋,“正好还有一截昨天处理好的,洗得干干净净,晶莹剔透,韧性十足的猪大肠!
“给你当吸管,凑合着用用?保证原汁原味,风味独特,吸溜起来,那叫一个丝滑”
“呜?!不!!!师妹,我不饿了,真的!” 谢淮安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银针下的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集体罢工。
他宁愿饿死,从这里跳下去,
也绝不要用那玩意儿喝汤!
林锦棠被他这剧烈的反应逗乐了。
她手腕一翻,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根灵植茎秆,塞进谢淮安嘴里,“开玩笑的,用‘通心草’的杆子,纯天然,无添加,还自带清新口气功效”
谢淮安点头如捣蒜,就是一顿驴饮的嘬嘬嘬。
林锦棠道:“哦,对了,二师兄,前两天,我特地去萧宗师的丹房外面蹲了一宿,想问问那瓶‘金蟾毒解药’的具体用法和后续调养……”
她叹了口气,遗憾道:“唉,你猜怎么着?萧宗师他老人家啊,又双叒叕闭关了!洞府门口的禁制亮得能闪瞎人眼,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谢淮安嘬汤的动作猛地一顿,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
随即,狂喜!
他费力地抬起头,含糊不清地急切问道:“闭关?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不用铲屎了?!”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给萧宗师那几只脾气比修为还大的灵宠铲屎,
绝对是宗门十大酷刑之首。
“那倒没有”她拿出卷卷轴,一句话杀死比赛,“我在那洞府蹲了一晚上,白天的时候,萧玉君养的松鼠,扔了个卷轴到头上”
“当时我就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心说萧宗师果然还是慧眼识人的,这是终于要给咱传授天阶功法了吗”
“于是,当我怀着热烈而庄重的心情打开那个卷轴的时候,”
“发现那是一张排班表”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声情并茂的朗诵: “萧玉君亲笔:除秽(就是铲屎)任务清单如下:周一:林锦棠;周二:谢淮安;周三:林锦棠;周西:谢淮安;周五:林锦棠与谢淮安共同负责给灵鹤洗澡,梳羽,修剪趾甲(备注:灵鹤脾气暴躁,需佩戴防护法器)’……”
她“啪”地一声合上卷轴,愤怒控诉:“看到没,看到没,这可着劲把咱往死里压榨呢。咱俩就是那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大师兄呢?大师兄的名字呢?!”
“人家只需要在旁边喝着茶,嗑着瓜子,当个悠闲的‘监工’!嫡系亲传了不起啊?哼!”
谢淮安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刚刚喝下去的鸡汤仿佛瞬间变成了黄连水。
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药膳堂那绘着百草图的天花板,
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灰暗无光,与屎尿屁和暴躁灵鹤为伍的悲惨人生。
林锦棠同情的看着谢淮安,拿起鼎里划船的勺子,从汤里捞出一只油光发亮的鸡大腿。
“唉,人是铁饭是钢,二师兄,增强一下钢铁般的意志吧”她不由分说,把那只还冒着热气的大鸡腿,怼进了谢淮安因悲痛大张哭嚎的嘴里。
浓郁的肉香,瞬间驱散了一丝绝望。
谢淮安下意识地咬了几口,一股暖流从胃里涌上心头。
劫后余生,虽然铲屎的劫难还在前方,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费力地咀嚼着,眼泪汪汪,呜咽道:“呜呜…师…师妹你对我真好…呜?”
他正沉浸在“师妹刀子嘴豆腐心”的感动中,却发现林锦棠脸上的笑容己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严肃,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她猛地站起身,凝视着谢淮安。
“二师兄,”林锦棠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眼神飘忽,“对不起,我……骗你了”
谢淮安:“???”
谢淮安嘴里的鸡腿瞬间不香了,大大的眼里充满了更大的困惑和惊疑。
不等他想明白这“骗”从何来,
轰隆一声,
药膳堂那扇厚重的大门,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然爆裂开来,
木屑纷飞如雨,烟尘弥漫。
一道愤怒到极致,尖啸声穿透烟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药膳堂:
“谁!是谁!!!”
巨大的声浪震得屋顶梁柱都在簌簌发抖,
“是哪个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凶徒!竟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屠戮本公子尚未开智,纯真无邪的族人?!简首令人发指,天理难容”
这声音尖锐高亢,充满了悲愤与控诉,
谢淮安僵硬地转动眼珠,
惊恐地,望向门口那片尚未散尽的烟尘。
只见一道流光溢彩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了进来。
烟尘稍散,
那身影的真容显露在晨光中。
谢淮安的表情,在这一刻彻底裂开了,碎得连渣都不剩。
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