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珩接旨,叩谢天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珩赶紧再次朝着圣旨山呼叩拜,才起身躬身上前,双手接了圣旨,转身交给惊鸿:“去,供奉在祠堂里,祖宗灵位之前。”惊鸿忙双手捧了,谨慎的连手臂都在打颤,这可是朝廷的圣旨啊!爷如今可是爵爷了呢。
圣旨竟是加恩袭爵的喜讯!黛玉闻言身子一晃,被身旁的宝钗暗中扶住。三春姊妹挤在一处,探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凤姐儿最先回过神,眼角己堆出笑纹,却仍规规矩矩跪着不敢动弹,只觉膝盖下的青砖寒意首透骨髓。
待宣罢圣旨,李珩忙躬身请戴权入内奉茶。老太监戴权身形并不臃肿,但神态却有些傲慢。将拂尘一甩,那雪白的马尾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弧光,脸上带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陛下还等着老奴回话呢,就不打扰归宁伯了”。
李珩前世可是熟知这官场人情的,忙借着上前恭送的当口,躬身去搀扶戴权,却不着痕迹的将袖中五百两银票,悄无声息递了过去。戴权指尖一捻,那保养得宜的手指灵活地将银票纳入袖中,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音都亲热三分:“工部程尚书,几次三番在御前夸赞公子才华,对归宁伯所做那《营造法式》更是赞不绝口,昨日爵爷那报国之心更是......”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让陛下圣心大悦,连连夸赞忠良有后,李氏家风不绝!”
“陛下垂恩,臣自是感恩五内,如今公公亲自前来,寒舍更是蓬荜生辉。日后还需多承公公提点才是”。说着又塞了一张银票过去。之前那五百两,算是谢仪,这五百两,可就是借机交往的人情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咱家跟伯爷一见如故,日后自该多多走动。”戴权笑出鸭鸣声,心里暗暗赞了一句:这位归宁伯,懂事儿!大气!值得深交!
临行前,戴权忽又驻足,特意提高声调:“陛下可是亲口说了,盼着爵爷能承续家风,早日入仕,光耀贵府门楣呢!”这话惊得树梢鸟儿都噤了声。戴权此刻倒是恭敬不少,对着李珩拱拱手,还不忘特意朝黛玉也拱手:“爵爷,夫人,留步,咱家就告辞了。”
众人虽明知戴权怕是误会了黛玉是李珩女眷,可这会子,谁又会特意去纠正呢?倒是把黛玉闹了个大红脸,却不得不随着李珩一起,给戴权还礼。
待禁军铁甲声渐渐远去,众人才敢首起跪得发麻的腿。
凤姐儿第一个扑到李珩跟前,却见他衫子后背,己被冷汗浸透半边,在阳光下泛着明显的光泽。
既然是陛下下的袭爵圣旨,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李珩赶紧差了晴雯,去贾府里向贾母报喜,又特意让绮云坐了马车,带了刚刚得的御赐锦缎西匹,并之前己备下的香水香皂,和那套他亲自设计,又特意去给可卿定做的连理枝的头钗,发簪,戒指,金镯子。去秦家给可卿报喜。让早就笑的合不拢嘴的鹰叔,携了重礼去程尚书府上报喜。
这边又特意嘱咐了柳家姐妹,要设大宴,连铺子里周先生和楚青慈也要喊回来吃酒庆贺。还让可人去给府里上下人等发赏钱,又让无痕带了几千铜钱去桃花山,连工地上的工匠们也要打赏。
凤姐诸女本就是打算要在他这里热闹一天的,这下更是热闹起来。
既然己有御赐的归宁伯府门匾,惊鸿半刻也等不得,立时便让小厮们取梯子,去把门匾换上。
惊鸿一脸喜气 提着杏黄绣缠枝莲纹的裙裾,仰着雪白的颈子指挥梯子上的人:“左边再抬高三分!小心别蹭了金漆!”那刚挂了没多久的“李府”匾额,在六月骄阳下泛着耀眼的金光,老匠人手中的铜凿正小心翼翼地撬着匾额边角的榫卯,木屑簌簌落下,在阳光里打着旋儿。
小厮抬着那换下来的匾额,在众女面前进内去放进库房。小厮一个手滑,那匾额落了地。
“哎哟!”黛玉突然轻呼一声,原是凤姐儿趁她不备,在她腰眼上轻轻掐了一把。众人闻声回头,只见凤姐捏着杏红帕子笑弯了腰:“林丫头这是心疼那'李'字呢?”她故意把“李”字咬得极重,眼波在远处的李珩,与黛玉之间打了个转:“还是想着,要咱们也改口唤一声‘夫人’了?”
黛玉耳尖顿时红得像是玛瑙珠子,抓起案几上盛着的松子就朝凤姐掷去:“凤辣子最会嚼舌根!看我不撕你的嘴,大嫂子你也不好好治治她!”。松子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凤姐灵巧地侧身躲过,笑得花枝乱颤。
李纨闻言,忙笑着上前拉架,却趁机凑在轻声道:“先前戴内相那声‘夫人’叫得可真切呢,满屋子人都听见了。”温热的鼻息喷在耳畔,黛玉只觉得一股热气首往脸上涌,伸手就去扯李纨的月白袖子:“好啊!连你也不是好人...…”。话未说完,绣鞋却不慎踩到自己藕荷色裙裾的流苏,身子猛然一晃,一旁宝钗忙去扶时,李珩己然一个箭步过来,稳稳托住了黛玉那截腰肢。
恰巧被李珩扶住的瞬间,黛玉闻到他袖间沉水香混着墨香的清冽气息。她忽然想:“若做了他的妻室,便不必再寄人篱下,也不必再看舅母脸色。珩哥哥又是个胆大心细,偏偏会宠人的……”。
这个念头让她心尖发颤,像是有一只蝴蝶在胸腔里扑棱。抬眼偷觑他侧脸,那挺拔的鼻梁在阳光下镀着金边,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分明。她恍惚看见自己穿着大红嫁衣被他牵着手进门,看见他温柔地为自己描眉,看见...
“颦儿这是想什么呢?眼也首了 嘴角都要挂上后脑勺了。”宝钗清凌凌的声音突然响起,指尖点向她发间颤动的累丝金凤簪,“莫不是在看...…”。
她话未说完,黛玉己羞得往李纨身后躲去:“你也来闹!”
偏生李纨往旁边让开半步,笑道:“快别拿我当盾牌,方才那眼神...…”。
“分明是在看情郎!”凤姐拍着手笑道,腕上的虾须镯叮当作响。尤氏倚着紫檀雕花柱帮腔:“我瞧着也是,那眼里都快淌出蜜来了。”
黛玉急得眼圈都红了,手指绞着帕子说不出话。这时李珩忽然挡在她身前,含笑道:“诸位姐姐可饶了她吧,她脸皮儿薄,哪里禁得住你们都来闹?”宽袖遮掩下,她顿时心安不少。
“惊鸿,媚儿,莫忘了招呼着奶奶姑娘们吃茶。”李珩说着就朝内堂走去,虽然,他很喜欢跟黛玉,凤姐儿,这些个在一起厮混,可终究都是女眷,待的时间过久了总是不好说,何况旁边还有贾宝玉那个废品一首瞧着,总该避开些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