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忽听外间一阵笑语。只见宝钗携着莺儿款款而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珩兄弟。”宝钗盈盈一礼,"这是我闲时抄的《金刚经》,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李珩接过木匣,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叠着绢本经文,字迹端庄秀丽,墨色乌黑发亮。他轻轻抚过纸面:“宝姐姐这笔字,当真令人叹服。”
宝钗抿嘴一笑:"珩兄弟谬赞了,哪里比的过你那瘦金体?这经文放在书房最是合适。”
李珩赶紧让了坐,又唤媚人,绮云上茶。
这时,李纨又带着素云,尤氏带着银蝶儿,和迎春一起过来。尤氏笑吟吟道:“珩兄弟,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里头装了安神的香料,夜里放在枕边,能睡得好些。”
李珩接过,见香囊上绣着并蒂莲花,不由挑眉:“尤大嫂子手艺精巧,这花样倒是别致。”
尤氏眸光流转,轻声道:“珩兄弟喜欢就好。”
迎春怯生生地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只绣工精致的香囊,低声道:“珩、珩哥……这是我绣的,针脚粗陋,望莫嫌弃……”
李珩接过,见香囊上绣着缠枝海棠,针脚细密,显是费了心思。
他温声道:“二妹妹的手艺极好,这香囊我必日日带着。”
迎春脸颊微红,心中欢喜:“他……他竟不嫌我笨拙……”
素云手里却提着个青布包袱。“珩兄弟。”李纨声音轻柔,“这是我做的几双布袜,用的都是上好的松江棉布...…”
李珩连忙接过:“大嫂子太客气了。”他展开一看,袜口绣着细密的云纹,针脚匀称得几乎看不出是手工所制。
李纨低声道:"看兄弟平日穿靴,最是费袜子。这些粗陋...…”她忽然瞥见案头的诗稿,话锋一转,“兄弟这几日是诗兴大发了?”
李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胡乱写的,让大嫂子见笑了。"
李纨拿起最上面一张,轻声念道:"'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耳根微红,忙将诗稿放回,“珩哥儿,好才情。”
宝钗在一旁抿茶,目光在二人之间轻轻一转,若有所思。
正说着,黛玉也带着紫鹃来了,手里捧着一方素帕:"珩哥哥送的玉簪太贵重,我没什么好东西回礼,只绣了这个...…”。
李珩展开一看,只见帕上翠竹栩栩如生,竹叶间还绣着“潇湘竹影”西个小字,正是他刻在玉镯上的诗句。
众人正说笑间,忽见李鹰匆匆而来,先给李纨、宝钗、黛玉、探春等人道了安,才凑在李珩耳边低声道:“爷,程尚书派人送了封信来!”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个信封,递给李珩。
李珩接了,抽出展开信笺,眼中喜色渐浓:“好!好!”他转向众人,“有世交故旧,帮我拍下了前吏部侍郎的宅邸,就在贵府后边,一路之隔。更可喜的是...…”他顿了顿,“有朝臣奏请,先祖父的归宁伯爵位,我……或可承袭。”
众人闻言,纷纷道贺。探春拉着惜春的手笑道:“这下可好了,珩哥哥有了自己的府邸,离着这样近,我们学画就更方便了。”
李珩当即低声吩咐李鹰:“备厚礼去谢程大人,再劳烦他走一趟,去找工部营缮司郎中秦业说个媒。”说着压低声音:“程大人是工部尚书,恰好秦业是工部营缮司郎中,倒是正好管着他,我听闻秦业有一女,名唤可卿,甚是端庄识礼的,欲聘来为妇。你只这般说……。”李珩凑在李鹰耳边嘱咐。
鹰叔闻言大喜:“哈哈……好好好,老奴这就去!”说罢,癫癫的小跑着去了。
待众人散去,李珩独自站在廊下,望着东南边隐约可见的府邸轮廓。身后的仆妇柳眉,忐忑的轻声道:“爷,那宅子...我们姐妹曾经...”
“我知道。“李珩温声打断,“从今往后,那里会是你们的家。”他目光深远:“也会是...很多人的归宿。”
暮色渐浓,梨香苑的灯火次第亮起。李珩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次日,李珩带着众人来到新购的府邸瞧看,与荣国府仅一墙之隔,朱门高墙,气派非常。
?柳眉?抚摸着廊柱,低声道:“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
?柳梦?眼眶微红,强笑道:“如今物是人非,倒叫爷见笑了。”
李珩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往事己矣,只要安心跟着我,从今往后,这里还是你们的家。”
墨羽?低声道:“爷,这宅子前任主人是前吏部侍郎,府中怕是会暗藏密道,需仔细搜查。”
李珩点头:“务必查清,再雇工匠翻新,要让咱们家,焕然一新。”
“爷放心,家学渊源,小的不仅会设置机关,这查探机关,小的也算是有些心得”。墨羽躬身抱拳,信心十足。
李珩没再说什么,转身带人回府,他得去写诗词,去写书,不做点惊世之举,哪来的名望?没有名望,怎么尽快得到权贵关注?虽然有程墨大人向皇帝举奏,可肚子里若没点儿东西,朝廷不会额外加恩给个袭爵的机会。
李家爵位并非世袭罔替,而是三代而终,到他这一辈,恰好没了袭爵资格。为彰显恩德,朝廷往往会加恩下旨,加袭一世。恰好当今皇帝得位不正,二十年前靠政变得了皇位,很是不得士族之心,若李珩能表现的突出一些,这再袭一世的恩典,必定可成。有了爵位,他至少才会有跟贾府坐下来谈的机会,贾府也多少要有些顾忌,不然……要讨回那些东西,可真没什么机会。即便去见官告御状,贾府也有的是办法压下来。
程府位于城东清溪坊,朱门高墙,门前一对石狮子被雨水冲刷得锃亮。鹰叔递上名帖和信物后,被引入外书房等候。
约莫一盏茶时间,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位身着藏青色首裰的中年男子迈步而入,面容清癯,三缕长须垂至胸前,正是工部尚书程墨。
"李鹰?此来所为何事?珩哥儿可好?”程墨含笑打量着眼前的老仆:“
鹰叔躬身行礼:“劳程大人惦念,老奴奉家主之命,特来拜谢大人助李家立宅之恩。"
程墨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主位落座:“珩哥儿太客气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当年承蒙恩师爱护,才有本官今日之荣,恩师待我亦师亦父,李家有事,我怎能袖手?"
“我家家主,现居贾府梨香苑,出入举动多有不便,怕给大人惹了麻烦,因此不便亲自前来叨扰,还请大人见谅。”鹰叔不卑不亢,从怀中取出锦盒,“家主知大人雅好古籍,特命老奴献上此物。”
程墨打开锦盒,眼睛顿时一亮:“《营造法式》!”他小心翼翼地翻动书页,只是看了几页,便手指微微颤抖,“这是...…何人所做?珩哥儿何处得来?"
“这是家主自己所写,家主说,此书对大人督造皇陵规制,应有些许助益,送到大人手中,应能发挥价值。”鹰叔见程墨爱不释手,知道事情己成大半:“此外……还有一事相求大人。”
程墨欣喜不己:““哈哈哈,珩哥儿大才,大才啊!果然不负他祖上威名,恩师有此等子孙,当含笑九泉,嗯……?”听见李鹰说有事相求,才缓缓合上书册,神色恢复平静:“何事!首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