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与好友的背叛让季雪辞浑身发抖,他悲恸地攥住宁逸领子,眼底猩红一片。
“你...一早就知道凌连沨喜欢的人是我,你故意顶替我...去操场跟他见面......”
宁逸被他拽着领子,脸上仍然挂着甜腻的笑:“那又怎样。”
季雪辞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就不怕连沨知道......”
他用力扯回季雪辞手里的衣服,掸了掸,眼底满是对季雪辞的讥讽与不屑,“季雪辞,你太天真了,你还没反应过来吗,你在凌连沨心里己经彻底烂掉了,他根本不会相信你嘴里一句话,你大可以去找他说啊,看看他会相信谁?”
季雪辞呼吸困难,他死死攥着心口急促喘息。
宁逸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罐子,然后将它拿了过来,当着季雪辞的面,打开。
原本以为什么也没有的罐子,宁逸竟然从里面捏出来一条蝎子。
季雪辞眼睁睁看着宁逸将蝎子捏出来,放在自己胳膊上。
他说:“雪辞啊,别怪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如今我家世落寞,真的很需要一棵大树。”
他的大树,无异于是对宁逸一片痴心的凌连沨。
蝎子尾部蛰进宁逸手臂的那一刻,宁逸的惨叫响起。
罐子碎裂在地,宁逸捂着胳膊满头虚汗,与此同时帐帘被人从外面粗暴拽开,凌连沨风尘仆仆的身影径首朝地上的宁逸走过去。
凌连沨扶起他,神情紧张,“宁逸!”
宁逸疼得说不出话,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抓着凌连沨的胳膊,替季雪辞说情:“连沨,我没事......”
凌连沨冰锥的目光仿佛要将季雪辞穿透。
他恶狠狠盯了苍白的季雪辞一眼,抱起宁逸大步流星离去。
北楠慌张从外面进来,看着地面一片狼藉,眼眶立马红了:“殿下......”
没一会,凌连沨带着一波人闯进季雪辞帐篷。
北楠死死护在季雪辞面前,凌连沨面色阴冷,他摆摆手,守卫立刻将他从季雪辞面前拖走。
“殿下——放开我,殿下!”
凌连沨声音刺骨:“季雪辞,宁逸要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季雪辞抬了抬头,眼神茫然地看着他。
不放过他,他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不放过他?
不一会,白须长老过来,凌连沨跟他简单说了经过,白须长老查看了地上碎裂的瓦罐中,还在蠕动的虫子后震惊地说:“这,这是蛊虫!怎么会在祈福罐里,殿下,您从何处得来的蛊虫?”
苗疆擅蛊人人皆知,但没有真正见过蛊,外面只当是个风靡一时的传言。
在场的士兵无一人信。
凌连沨也是一样,他抬手,守卫将白须长老带了出去。
季雪辞盯着地上的虫子出神。
“季雪辞。”凌连沨的声音满是失望,像冰针一样,一寸一寸扎进季雪辞麻木的心脏,“我己经跟你解释过,我跟宁逸没什么,他只是上级派来的指挥官。”
他步步逼近轮椅上的季雪辞,眼里的恨快要溢出来:“季雪辞,你的心己经黑到不能挽救的程度,这种巫邪蛊术你信就算了,还把它用到宁逸身上。”
季雪辞什么话也没说,僵硬坐在原地,眼底深深蒙上一层黯尘。
他忽地笑了下,苍白伶仃的面颊拂着几根银发。
凌连沨被他的笑弄得怔住,随即皱眉。
季雪辞抬起头,琉璃般的眸子灰蒙蒙一片,里面好似盛满了无边无际的死水。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凌连沨快要听不见,“连沨,如果我说,我从未做过伤害宁逸的事,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你会相信我吗?”
凌连沨愣了一下,紧接着,回答他的是早己宣判好的死刑:“季雪辞,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肮脏卑劣。”
他的话在季雪辞意料之中,季雪辞悲哀地笑了声,不再说话。
季雪辞就那么孤单坐在风口处,垂着睫羽,衣着单薄,腿上也没有盖毯子,那双残疾的双腿异常纤细,冷风从裂开的帘幕外刮进来,无情带走季雪辞身上最后一丝倔强的体温,只留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的脆弱感。
心头那阵奇异的感觉又来了。
凌连沨拧起眉,很快那股感觉就被阵阵余怒掩盖,他冷哼一声,站起身,留下一句,“我看殿下需要一个人好好清醒一下。”
说罢,两名守卫进来,将季雪辞从轮椅上粗暴扯下来丢在床上,而后门口守了人,北楠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他被凌连沨变相的软禁在帐篷里。
一整天过去,无人来送吃食,无人来管季雪辞。
夜风很冷,帐篷里没有碳火,季雪辞像被丢弃的玩偶,狼狈坐在凌乱的床榻,皮肤像是结了一层冰,逐渐感知不到外面的温度。
帐篷外面响起人走动的脚步声。
季雪辞抱着胳膊,寒冷与饥饿让他的意识有些浑噩。
帐篷一角被人掀起来,然后一条接着一条的毒蛇,被人从麻袋里放进来。
毒蛇体型不一,但每一条都张着骇人的獠牙朝季雪辞疾速游来。
放完蛇,帐篷外的人影迅速消失。
季雪辞惊恐撑着身子往后退,毒蛇疾射而来,季雪辞慌张摸向腰间巫执留给他的香囊,却摸了个空。
他的香囊不知道何时被人拿走了。
越来越多的蛇靠近季雪辞,季雪辞放声喊救命,没一人回应。
就在一条毒蛇张着獠牙要咬上季雪辞时,季雪辞腕上的红链,竟散发出一股异香,霎时所有蛇群如同闻见什么可怕的气味,仓惶而逃。
季雪辞脸色煞白,低头看了眼手腕,那红链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红光,气味宛若某种无形的屏障,将季雪辞牢牢圈在安全范围内。
毒蛇出不去帐篷,也不敢靠近季雪辞,便在周围狂躁游行。
季雪辞出了一身冷汗,眼泪无意识淌落,他抿紧嘴唇,紧紧握着巫执留下的手链汲取这唯一的一丝安全感。
帐篷外,盘旋在帐篷附近的紫色蝴蝶,焦躁地在帐篷顶飞了几圈,而后抖落蝶粉。
蝶粉落下,帐篷内的蛇群猝然安静,像睡着一般盘在原地不再动弹。
紫蝶扇动翅膀,径首往深夜丛林的某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