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会客室里,气氛压抑得像是凝固的水泥。
几个记者和两名便衣警察,正襟危坐,神情复杂地,看着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神棍”——张玄陵。
他们本来,是想从这个“大师”的口中,挖出一些周福搞封建迷信的、更实质性的证据。
但他们没想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样一个……故事。
“……那女孩,叫萨布拉。一个会用塔罗牌,占卜未来的可怜人。”
张玄陵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魔力。
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故弄玄虚。
他只是,将林临告诉他的,那些关于钟楼的“真相”,用一种近乎白描的方式,平静地,叙述了出来。
献祭、诅咒、时空的囚笼、永不瞑目的怨灵……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在场每一个“唯物主义者”的心上。
如果这些话,是从一个疯子口中说出,他们只会付之一笑。
但说出这些话的,是一个眼神清明、逻辑清晰、甚至能精准地说出萨布拉失踪案卷宗编号的“大师”。
这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所以,周老板的儿子,是被那女孩的怨气,给缠上了?”一个年轻的女记者,忍不住小声问道,她的脸上,血色尽失。
“非也。”张玄陵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悲悯,“缠上周公子的,是这座钟楼本身。而萨布拉的怨,只是引子。”
“至于,是谁,将这引子点燃……”
张玄陵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向了某个遥远的方向。
“那便是一个,连贫道,都看不透的……更高层次的‘因果’了。”
他没有说出“作者”,也没有说出“许诺”。
因为林临交代过,剧本里,还不到这个“幕后黑手”登场的时候。
他只需要,将一颗“真相”的毒种,埋进这些人的心里。
这就够了。
……
另一边。
市第三人民医院,精神创伤康复中心。
王建国找到了,正在接受强制治疗的刘工程师。
他被绑在病床上,眼神呆滞,嘴里,依旧在无意识地,反复念叨着“有鬼”、“不要吃我”之类的胡话。
王建国按照林临的吩咐,屏退了左右的医护人员。
他俯下身,凑到刘工程师的耳边,用一种极轻、极缓的、仿佛催眠般的语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名字。
“萨布拉……”
“萨布拉……”
“萨布拉……”
一开始,刘工程师并没有任何反应。
但当王建国念到第十遍的时候。
那个原本眼神涣散的男人,身体,猛地一颤!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在涣散的意识深处,听到了一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关键词。
“萨……布……拉……”
他干裂的嘴唇,第一次,艰难地,模仿出了这个音节。
紧接着。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突然,倒映出了一个,王建国完全看不见的画面。
他看到了一片,血色的黄昏。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风格长裙的、面容模糊的女孩,正站在钟楼的顶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悲伤的微笑。
女孩的身后,站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温文尔雅的男人。
那个男人,正微笑着,将一把沾满了符文的、银色的匕首,缓缓地,插进了女孩的心口。
“啊——!!!!”
刘工程师的脑海里,仿佛有无数的炸弹,同时引爆!
那段,被“作者”强行植入他脑海,又被怨灵的恐惧所覆盖的、最深层的“记忆碎片”,在“萨布拉”这个名字的刺激下,彻底……复苏了!
他看到了真相!
他看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许顾问,才是真正的魔鬼!
他看到了,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颗,被那个魔鬼,用来送死的……棋子!
“是他!是他!是许诺!!”
刘工程师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愤怒与恐惧的咆哮!
他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地挣扎着,整张床,都在疯狂地晃动!
“是他杀了那个女孩!是他想毁掉工地!是他骗了我!魔鬼!他是魔鬼!!”
王建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连连后退。
他看着那个彻底陷入癫狂的刘工程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林临这一步棋,到底有多毒。
舆论,是一把双刃剑。
许诺用它,来攻击林临的“封建迷信”。
而林临,则反手,用一颗更猛烈、更惊悚、更无法被证伪的“真相之毒”,将这把剑的剑刃,调转了方向,狠狠地,刺向了许诺自己!
“工地闹鬼”,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一个,更具爆炸性的新闻标题——
【钟楼魅影:一个疯狂工程师,与一桩陈年失踪案背后的惊天秘密!】
林临,根本就没想过去“解释”。
他选择,用一个更大的“谜团”,去覆盖之前那个小谜团。
他要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镇灵台”的荒谬,转移到……“许诺”这个人的,神秘与可怖之上。
他要逼着那个自以为是的“作者”,从幕后,走到台前。
让他,亲自来,品尝一下,被“凡人的矛”,戳穿脊梁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