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尉感觉自己脑门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他看着院子里这幅景象,心里把刀疤刘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以为这是一场“狼入羊圈”的好戏,结果搞了半天,是“肥羊”反杀了“恶狼”,还把他这个“猎人”给架在了火上。
他的目光在“义愤填膺”的沈战和地上哀嚎的刀疤刘之间来回扫视,大脑飞速运转。
撇清关系!必须立刻撇清关系!
“放肆!”王都尉猛地拔出腰刀,刀尖首指刀疤刘的喉咙,声色俱厉,演得比谁都像,“好你个刀疤刘!竟敢在本官管辖的望江城里公然抢劫!你把王法放在哪里!把本官放在哪里!”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充满了正义的凛然,把客栈里所有看热闹的人都给镇住了。
刀疤刘被那冰冷的刀锋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心领神会,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是小的们瞎了狗眼,见财起意!此事与任何人无关,都是我们自己的主意啊!”
一场官匪勾结的默契,就这么被两人联手,演成了一出“清官怒斥恶匪”的大戏。
躲在二楼廊下的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演,继续演。
等你们把戏台子搭好了,就该轮到我这个真正的“角儿”登场了。
王都尉见场面被自己镇住,满意地收回刀,对着手下大手一挥:“来人!把这些无法无天的匪徒,全部给本官押回大牢!上重刑!给本官狠狠地审!务必要查清楚,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同党!”
他特意加重了“同党”两个字,既是说给沈战听,以示自己公正严明;也是在警告刀疤刘,让他把嘴闭严实了。
就在官兵们准备押走人犯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传来。
“等等。”
众人回头,只见那个一首沉默不语、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沈老板”身后的高大护卫,缓缓地走了出来。
是萧决。
他走到王都尉面前,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他这个在军中混了多年的老油条都感到心头一凛。
“王都尉,”萧决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家老板的意思是,不必审了。”
“什么?”王都尉一愣。
“这些小毛贼,不值得都尉大人费心。”萧决淡淡地说道,“我家小姐受了惊吓,只想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至于这些人……”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刀疤刘等人,眼神冷得像冰。
“就地格杀,以儆效尤吧。”
“什么?!”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连沈战都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阿决”会提出如此血腥的建议。
刀疤刘等人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疯狂求饶。
王都尉的脸色也变了。他看着萧决,这个年轻人身上那股杀伐果断的气势,绝不是一个普通护卫能有的。
他这是在……试探我?还是在威胁我?
就在王都尉进退两难之际,沈清辞扶着她娘,款款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裙,小脸煞白,眼眶通红,一副受惊过度、我见犹怜的模样。
“阿决,不得无礼。”她先是轻声“斥责”了萧决一句,然后才对着王都尉,怯生生地行了一礼。
“都尉大人,我这护卫是个粗人,不懂规矩,您别见怪。他也是护主心切,怕这些贼人日后报复……”
她这番话,看似在解围,实则把萧决那番“威胁”给坐实了。
王都尉的额头,再次冒汗。
他现在百分百确定,这帮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商人!杀伐果断的护卫,深不可测的“大小姐”……这他妈是过江龙啊!
“咳咳,”王都尉干咳两声,连忙打圆场,“这位壮士言重了。在本官的地界,自然有王法。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看向沈清辞,脸上挤出最和善的笑容:“小姐说得对,让小姐受惊,是本官的失职。为了让小姐安心,本官保证,这些人,绝对不会有再出来害人的机会了!”
言下之意,就是人我带走,是死是活,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那就有劳都尉大人了。”沈清辞仿佛松了口气,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张银票,悄悄递了过去。
“这次真是多亏了大人,不然我们……这是我们商号的一点心意,就当是……给牺牲的兄弟们发点抚恤金,剩下的,还请大人和兄弟们喝杯压惊酒。”
王都尉看着那张面额二百两的银票,手都抖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接住的不是银票,而是一个滚烫的山芋,和一个巨大的……投名状。
他知道,收下这笔钱,就意味着,他彻底和这艘神秘的“贼船”绑在了一起。
但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小姐……这……这如何使得!”他嘴上推辞着,手却己经把银票紧紧攥住。
“使得,使得。”沈清辞柔柔一笑,“以后,我们商号的货,说不定还要常过望江城,到时,就全仰仗都尉大人多多照拂了。”
王都尉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这是在给他吃定心丸啊!
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小姐放心!以后只要是您家的商队,在望江城地界,我王某人,包你们畅通无阻!”
一场危机,就这么在沈清辞和萧决的一唱一和、一硬一软之间,被完美化解。
不仅解决了麻烦,还顺便收服了一个地头蛇,为日后的“商路”铺平了道路。
萧决看着那个正一脸“柔弱”地与都尉寒暄的女人,凤眸深处,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与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