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莱茵河

科隆体育总监凯勒的办公室里，五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橡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份烫金封面的合同并排摊开，在阳光下泛着不同的光泽——狼队的深蓝色文件夹上印着狼头徽章，皇家社会的白色合同边缘点缀着蓝条纹，勒沃库森的红黑文件则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凯勒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眉心。阳光在他略显稀疏的金发上跳跃，照出了几缕平时不易察觉的银丝。"Xu，"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手指无意识地着桌角的科隆队徽模型，"俱乐部尊重你的选择。"

他推过一份印有山羊徽标的文件，纸张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但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选哪条路，这里永远有你的更衣室柜子。"

徐汉风的指尖轻轻抚过合同上烫金的数字，阳光在纸面上跳跃，让那些零的轮廓微微发亮。狼队开出的周薪比他想象中高出30%，转会费条款更是用红色下划线特别标注——这笔资金足够科隆在夏窗补强两个关键位置。

他的目光突然被合同附录吸引：一份狼队下赛季的预算报表，其中欧战收入预估栏用荧光笔醒目地圈出。"如果..."叶晚晴的指尖划过那行小字，"他们晋级欧冠，你的薪资自动上浮25%。"她的指甲在"25%"处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家社会的文件突然被风吹开，露出用蓝色墨水圈出的核心条款。"中场绝对指挥权"几个字写得力透纸背，旁边还画着战术板简图——正是徐汉风最擅长的4-2-3-1阵型。但当他翻到薪资页时，发现税后收入比狼队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勒沃库森的合同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气，俱乐部徽章压纹在夕阳下泛着低调的光泽。奖金条款列得密密麻麻：德甲最佳阵容奖励5万欧，每粒进球1.5万欧，甚至还有"对阵拜仁进球特别奖"。徐汉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分明是针对他攻破诺伊尔球门后设计的条款。

"等等。"叶晚晴突然放大合同页脚的备注，"狼队这个附加条款..."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欧冠晋级特别条款"下方，还有一行几乎透明的水印：若晋级成功，自动激活中国行商业条款。徐汉风猛地抬头，正好看见凯勒匆忙移开的视线——总监早就发现了这个细节。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咖啡机发出的细微嗡鸣。徐汉风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恰好是他在罚任意球前习惯性的助跑步点。三份合同在夕阳下呈现出不同的光影——狼队的深蓝像午夜的海，皇家社会的白如伯纳乌的月光，而勒沃库森的红黑，正是拜仁主场草坪在晚霞中的颜色。

叶晚晴突然切换画面，是狼队主场莫利纽克斯球场的航拍图，"看他们的草皮养护数据，剪草高度比德甲平均低2毫米，正好适合你的贴地传球。"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凯勒倒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

徐汉风望向窗外。训练场上，青训营的小球员们正在练习射门，欢呼声隐约可闻。他想起自己初到科隆时，也是在这样的阳光下，对着空荡荡的看台加练任意球。 "我选狼队。"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但当他看到叶晚晴眼中闪过的亮光，看到凯勒嘴角释然又苦涩的微笑，突然觉得无比笃定。阳光移到了合同签名处，那里己经准备好了一支钢笔，笔尖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像等待起跑的运动员。

钢笔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徐汉风伸手握住笔杆时，感受到上面还残留着凯勒掌心的温度。他忽然想起半年前签约科隆时用的那支廉价圆珠笔——当时笔尖还漏墨，在合同上晕开一小片蓝色墨渍。

"需要我再解释下违约条款吗？"凯勒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他指着合同第七页的附加条款，"如果狼队下赛季没拿到欧战资格，你可以选择..."

"不用了。"徐汉风打断道，笔尖己经落在纸上。墨水在高级铜版纸上迅速晕开，签名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他标志性的长传球轨迹。就在他抬笔的瞬间，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

"等等！"蒂尔曼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金发上还沾着训练场的草屑。少年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彩色马克笔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图案：穿狼队球衣的小人正在和科隆山羊打架，角落里还画了个飞机形状的对话框，里面写着"记得回来看我们！"

凯勒刚要呵斥，蒂尔曼己经变魔术般从背后掏出一个相框。那是徐汉风在科隆的第一个进球后，全队叠罗汉庆祝的照片。相框背面用胶带粘着把钥匙——更衣室储物柜的备用钥匙。

"至少...至少把这个带走。"少年声音发颤，把相框重重放在合同旁边，震得咖啡杯里的涟漪荡出一圈圈细小的波纹。

叶晚晴突然轻咳一声，指向平板屏幕。监控画面里，训练基地大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上百名球迷。最前排的小球迷卢卡斯举着亲手绘制的海报，上面用德语写着："请把魔法留在莱茵河"。

凯勒的钢笔突然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位素来以铁腕著称的体育总监弯腰去捡时，徐汉风分明看见一滴水珠落在锃亮的皮鞋尖上。

窗外，青训营的孩子们突然齐声唱起科隆队歌。跑调的童声穿过双层玻璃，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徐汉风握笔的手悬在半空，墨水顺着笔尖滴落在狼队队徽上，像一滴黑色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