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透过落地窗,在客厅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晚晴蜷缩在沙发一角,呼吸均匀而绵长。她的头微微偏向一侧,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旁,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徐汉风轻手轻脚地从卧室取来一条羊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
他蹲在沙发前,近距离地注视着她的睡颜。长途飞行的疲惫在她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眼下有一抹淡青色,嘴角还保持着微微紧绷的状态,仿佛即使在睡梦中也惦记着什么事情。阳光穿过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像一排小小的扇子。
徐汉风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那些发丝还带着科隆清晨的湿气,触感微凉而柔软。他记得上次这样近距离看她睡觉,还是两年前在上海的公寓里,那时候她的头发比现在短一些,发尾染成了栗色。
墙上的挂钟滴答走着,时针转过了两格。当叶晚晴终于轻轻颤动睫毛醒来时,发现徐汉风正坐在对面的扶手椅上,面前的平板电脑正在无声地播放着昨天比赛的录像。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怎么不叫醒我?"叶晚晴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像含着棉花糖说话。她下意识地拽了拽身上滑落的毯子,这个动作让徐汉风想起她小时候养的那只总是睡不醒的布偶猫。
徐汉风放下平板,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他特意加了一勺蜂蜜——记得她说过这样能缓解长途飞行后的喉咙不适。"看你睡得香。"他把水杯递给她,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触感温暖而真实。阳光透过玻璃杯,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像是为这个重逢的时刻打着柔和的聚光灯。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石板路上交错重叠。他们经过一家老式面包店时,香甜的黄油气息扑面而来。叶晚晴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橱窗里的某种点心:"这个好像上海国际饭店的蝴蝶酥!"
徐汉风笑着推门而入,买了两份刚出炉的蝴蝶酥。金黄的酥皮在纸袋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糖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们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分享,叶晚晴小心地掰下一角,酥皮簌簌落下几片碎屑。
"比上海的甜多了,"她皱了皱鼻子,却还是满足地眯起眼睛,"但很好吃。"
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七下,惊起一群鸽子。徐汉风看着叶晚晴嘴角沾着的糖粒,伸手轻轻擦去。他的指腹擦过她柔软的唇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清晨那个带着生煎包香气的吻。
"明天..."徐汉风刚开口,叶晚晴就接上了他的话:"要去见舒尔茨教练,分析波鸿的比赛录像。"她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我己经准备好了三套进攻方案。"
路灯突然亮起,将他们的身影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徐汉风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好球员要有根。此刻他忽然明白,他的根不仅扎在故乡的土壤里,也缠绕在这个带着数据分析师严谨与上海姑娘温婉的女孩身上。
夜色渐深,科隆老城的石板路上行人渐稀。街角那家乐器行的橱窗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的黄光,像一颗被遗忘在时光里的琥珀。叶晚晴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目光被橱窗里那架老式三角钢琴牢牢吸引。
钢琴通体漆黑,琴盖半开着,映出科隆大教堂倒置的尖顶。几本泛黄的琴谱随意摊开在谱架上,像是刚刚有人弹奏到一半匆匆离去。叶晚晴的指尖轻轻贴上冰冷的橱窗玻璃,在接触到的那一刻,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斯坦威Model B,"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遥远的怀念,"我妈妈以前弹琴的时候喜欢斯坦威,跟我印象中一模一样"
"她掏出手机,小心地调整角度,将钢琴与教堂尖顶的倒影一起框进取景框。
就在她按下快门的瞬间,一辆夜班电车从街角驶过,车灯在橱窗上投下流动的光影。照片定格的那一刻,钢琴、教堂与电车的光轨奇妙地交融在一起,像一首无声的夜曲。
"走吧。"叶晚晴收起手机,最后看了眼橱窗里的钢琴。转身时,她的肩膀轻轻擦过徐汉风的胸膛,带起一阵微风,吹散了方才在玻璃上留下的那团白雾。
他们继续沿着石板路前行,身后乐器行的灯光渐渐隐没在夜色中。但徐汉风分明听见,叶晚晴的脚步似乎踏着某种隐秘的节奏——那是只有钢琴家才能听见的,流淌在血液里的韵律。
徐汉风默默握紧她的手。路灯下,两个来自东方的影子紧紧依偎,向着公寓的方向渐行渐远。在他们身后,科隆大教堂的尖顶首指星空,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