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1937年深秋，上海法租界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圣约翰大学红砖墙院。
杜归烬提着英式牛皮箱穿过拱门时，铜制怀表链上的烬纹火漆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
这是她离开十西年零三个月后，首次踏上故国土地。
怀表内部刻着母亲的字迹："以眼还眼，以烬还寒"，此刻正贴着她剧烈跳动的脉搏。
实验室弥漫着福尔马林与石碳酸混合的气息。
杜归烬摘下羔皮手套，将焦黑残页平铺在蔡司显微镜下。
物镜缓缓转动时，花粉颗粒在光晕中呈现出诡异的六边形结晶——与巴黎实验室里日军毒气样本的分子结构惊人相似。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十几年前母亲被押上囚车时，车辙里也散落着同样形状的结晶。
"林博士对曼陀罗研究颇深？"校长助理陈墨林递来烫金聘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指节。
“略知，不过尔尔。”杜归烬面无表情的回道。
杜归烬注意到对方西装翻领别着青帮"三刀六洞"的翡翠徽记，这是帮内处决叛徒的暗语。
徽记边缘的磨损痕迹显示，此物己传承至少三代堂主。
聘书内页用隐血墨水写着：戌时三刻，南市同春堂。
杜归烬将银针蘸取试剂涂抹，"霜前冷，雪后寒"的《本草纲目》切口显现于空白处。
她抬头时，陈墨林正凝视窗外苏州河方向，远处焚化炉的黑烟正刺破铅灰色云层。
烟柱的形状让她想起母亲银簪断裂时的弧度，那夜枯井里的血腥味似乎又漫上舌尖。
黄昏的霞飞路霓虹初上，杜归烬在药房购置乙醚时，瞥见橱窗倒影中尾随的灰衣男子。
对方礼帽压得极低，袖口露出半截烬纹刺青——与巴黎领事馆武官的一模一样。
刺青的灼烧感仿佛穿透玻璃，在她后颈的凤凰图腾上引起共鸣。
"小姐要买点什么？"掌柜递来的药包用青帮暗号系着蝴蝶结。
杜归烬不动声色将冰魄银针藏进袖扣，转身时故意撞翻药柜。
在混乱中，她看见灰衣男子消失在同春堂方向。对方鞋底沾着的白色粉末引起她注意——那是苏州河焚化炉特有的骨灰残渣。
经过白俄面包房时，玻璃柜映出她耳后新纹的凤凰图腾。
七年前母亲将她推入枯井前，曾用银簪在她后颈刻下相同印记："寒梅烬时，凤凰涅槃。"
此刻图腾在皮肤下微微发烫，如同某种古老的召唤。
她伸手触碰，指尖沾到面包房飘来的糖霜，甜腻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杏仁味——那是氰化物的气息。
子时的南市笼罩在鸦片烟雾中，杜归烬贴着墙根避开巡逻的伪警。
同春堂朱漆木门虚掩，门环上缠着的红绸带正是今日青帮堂主出殡的标记。
绸带末端的火漆印着"寒"字，与母亲银簪的烬纹形成阴阳双鱼图案。
"吱呀——"推开门的瞬间，药香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杜归烬摸向腰间的勃朗宁，却听见暗格里传来算盘声："霜前冷。"
算盘珠子的敲击节奏，与母亲当年教她的摩斯密码完全一致。
"雪后寒。"她应声时，掌柜的从柜台后转出，左脸的刀疤在烛光下狰狞如蜈蚣。
对方掀开《本草纲目》，泛黄纸页间夹着半片青铜烬纹令牌，与杜归烬贴身携带的那半片严丝合缝。
令牌内侧的氧化痕迹显示，它曾长时间浸泡在药汁中——正是母亲实验室特有的配方。
暗格弹出的瞬间，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
掌柜突然将她拽进地道："佐藤的人来了！"
潮湿的地道里，杜归烬摸到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母亲的笔迹："火灰淬毒需七日，焚化炉下有寒梅。"
其中"寒梅"二字被刻得格外用力，石屑至今未完全脱落。
地道尽头是废弃的城隍庙。
杜归烬跟着掌柜穿过倒塌的神像，在供桌下发现暗门。
推开的刹那，二十余双眼睛齐刷刷望来，每张面孔都戴着烬纹面具。
面具眼洞处嵌着的琉璃片折射出幽蓝光芒，与母亲实验室的紫外线灯如出一辙。
"欢迎归队，寒鸦。"为首者递来染血的《烬归赋》残卷，末尾用血画着苏州河焚化炉地下三层平面图。
杜归烬注意到图中标记的"樱花井"，正是731部队代号的人体实验井。
图纸边缘的指纹经化学显影，与陆承砚父亲的档案完全吻合。
突然，地道口传来枪声。
掌柜的中枪前将令牌塞进她手心："去...找青帮陆少帅。"
杜归烬抱着残卷突围时，瞥见袭击者袖口的731部队纹身。
她在混战中射出淬毒银针，却在月光下看见对方颈间的梅花玉扣——与陈若雪的一模一样。
玉扣内侧刻着极小的"雪"字，正是陈若雪的闺名。
破晓时分，杜归烬蹲在苏州河码头冲洗残卷。
河水倒映着她苍白的脸，与十年前那个在枯井中瑟瑟发抖的女孩重叠。
当"731部队"字样浮现时，对岸焚化炉传来闷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她注意到火焰中浮现出冰魄银针的轮廓，那是母亲实验室独有的低温燃烧现象。
怀表指向寅时，杜归烬将《烬归赋》残页折成纸船放入河中。
纸船漂远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转身看见青帮少帅陆承砚倚着梧桐树，枪口还冒着青烟
——刚才正是他击毙了尾随的日军特务。
陆承砚的西装袖口沾着新鲜的烟灰，与同春堂地道的灰烬成分相同。
"林小姐，别来无恙？"陆承砚递来染血的《烬火同盟章程》，封面上的凤凰图腾与她后颈的纹身完美契合。
杜归烬接过时，触碰到他手腕内侧的烫痕——正是十西年前林氏灭门夜，她用冰魄银针留下的灼伤。
烫痕的形状与母亲实验室的试管架完全一致。
"陆少帅的情报网倒是灵通。"
杜归烬指尖抚过章程内页，发现每页边缘都有极小的烬纹水印。
她闻到陆承砚身上若有若无的石碳酸气味，与母亲实验室通风口飘出的一模一样。
陆承砚轻笑，怀表链折射出冷光："林教授的冰魄银针，可是寒梅组织的通行证。"
他的皮鞋尖轻轻点地，节奏与苏州河货轮的汽笛声完全一致。
杜归烬将银针插入河岸的淤泥，针尖突然发出蜂鸣。
全息投影显现出焚化炉地下三层的基因库，每个样本瓶上都标注着"林晚秋"。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终于明白母亲日记里的那句话："你的血，是寒梅的火种。"
"该去见父亲了。"陆承砚的声音在晨雾中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重。
杜归烬注意到他的领带夹内侧嵌着731部队徽标，与佐藤健二的如出一辙。
苏州河的浊浪在脚下咆哮，杜归烬握紧母亲的银簪。
簪尖突然喷出蓝色火焰，在河面投射出731部队的樱花徽标。
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用她的AB型Rh阴性血，用她的冰魄银针，用她燃烧了十西年的烬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