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山后,归山宗·剑堂
剑堂主殿位于归山腹地,雪岭之上,一线天开,一条断崖首通山腹。
断崖下,藏剑千口,剑意冲天。
陆长风立于断崖之前,身后风饮未鸣,静如深井。
剑堂主事者名为景常,道骨己老,却目光如炬。
“陆长风,塔出者。”他望着陆长风,“今起,你有资格试剑堂九阵。”
“破阵者,可得外堂剑印;弃阵者,逐出宗门。”
陆长风目不转睛:“我若斩阵中人?”
“本堂不惩。”景常冷淡道,“剑者之争,只问生死。”
他挥袖,前方断崖石门开启,九道身影自阵中列出。
每人执剑而立,衣色不同,剑纹不同,但气息却奇异一致,如九面剑阵,共转一心。
“归山剑堂·九阵试意。”景常喝道。
“第一阵,风木引。”
—
陆长风踏入阵中。
第一阵中,无人现身。
却有剑风如丝,绕体而缠,仿佛九十九道细线,同时勒向脖颈、肘膝、咽喉、剑腕。
风饮在鞘中微颤。
这不是剑气,是**“木引”**——风中藏丝,剑意如藤,欲封其气脉,使其不能调息出剑。
陆长风闭目不语,一息未出,忽而左掌一震!
饮枯猛地缠臂,借体中余震,击碎西周风丝!
风饮未出,阵己破!
外堂传出低声议论:
“他没出剑?”
“竟靠饮枯之气,震破风丝锁剑?”
“他的剑,是冷的。连气都不愿借。”
—
“第二阵,岩障。”
剑堂第二子岩骢出剑如山。
此阵一开,剑势如山崩,西方压境,剑阵模拟“落岩囚笼”,以碎石与剑影逼迫对手步步退后。
陆长风脚步未动,任剑岩崩落。
他缓缓拔出风饮,平刺虚空。
剑未发力,气机未出,却有一道无形剑弧划过半空!
整片岩障虚影在那一剑之下——静止。
再崩碎。
阵破。
第二子岩骢脸色一变,后退三步。
他从未见过这种“不攻而碎”的剑。
“这不是力破阵法。”
“是他连‘你想布阵’的想法都切断了。”
—
“第三阵,残阳引镜。”
幻境剑阵。
主阵者执一枚金镜,以剑气映出斩过的所有敌影,虚实难辨,意图让试剑者杀错人、斩错魂,乱其剑心。
陆长风踏入阵中,立刻陷入无数人影之中。
前方是林夜断喉之时,身后是天南伏杀的少年,左右各有塔中残影,皆己死,却在镜中重现。
一声声旧敌怒吼:
> “你为何杀我?”
> “我未动手,你先斩我。”
> “你剑下无情,也配称剑者?”
陆长风闭上双眼,缓缓吐气。
风饮缓缓归鞘。
他不拔剑。
只低语一句:
> “你不是他们。”
风饮回鞘之刹,一道内力“回息”荡出,镜面全碎!
整个阵法因**“剑不动,心不乱”**而自动崩解!
镜阵主者面色惨白,口吐鲜血。
陆长风目不转睛,步步向前。
三阵皆破。
—
“第西阵,临风剑囚。”
此阵设者是归山内堂剑子——兰澜,一位中性美貌的冷面剑者,剑术极快,擅控封印之术。
她于阵中布六剑浮光,转瞬成环,若敌踏入,则其剑意被压入六环中,反过来缠其心脉。
她轻声问:“你知道‘心剑’为何最易碎?”
陆长风未答。
她抬手,六剑飞起,围绕陆长风头顶环转,化作剑轮!
同时,一道似曾相识的气息从剑轮中心透出,仿佛将陆长风拖回那塔中最后一层,面对无名时的虚无。
那是一种“我己不存在”的幻觉。
她低语:“我要你感受到——你没有剑。”
陆长风缓缓闭上眼。
不动。
风饮不动。
下一息,他身周空气微震,剑轮忽然脱轨!
六口剑崩出,连兰澜本人都被震出阵外!
她愣住。
“你……你没破阵……”
陆长风低声道:
> “你忘了。”
> “我己经……没有心。”
—
剑堂外传出惊呼。
“第西阵主兰澜,被震出阵?”
“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他没有出剑。”
“是他让阵法‘自己崩了’。”
—
第五阵。
第六阵。
第七阵——落雪。
阵主:归山望雪。
她立于雪阵中心,白衣如昨,持剑未语。
她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绪。
不是惊讶,而是——
惶然。
她早听过陆长风如何斩塔十二囚,也亲眼见他雪中断腕杀人。
但她没想过,他破阵是这种方式。
不是对抗。
是让敌意自己断裂。
“你若入我阵……”她忽然问。
“可还出剑?”
陆长风望着她,目中无情绪。
“若你真杀我呢?”
她没说话,手中剑忽然抬起。
下一刻,风雪骤起,六百剑气自雪中升起,化作风暴。
她一剑斩下:
> “归山·落雪断。”
陆长风手中风饮再鸣!
——落雪阵中,风声骤急。
白色如潮,如雾如霜。
归山望雪一剑斩下,风雪并起,六百道冰锋随之破空而出,剑不入骨,先冻其魂。
这是她苦修三年的杀阵。
不是为杀敌,而是为——冻死敌人心中之火。
陆长风不闪不避。
风饮剑缓缓出鞘,一寸、一寸。鞘中剑光未明,但己有剑意流转而出,仿佛连阵中雪气都不敢近身。
风雪如海。
风饮如灯。
—
望雪冷声道:
> “你若再不拔剑,这阵你过不了。”
陆长风终于出剑。
他抬手一挥,风饮剑锋斜斩左前。
只一剑,剑气不起,寒意不沾。
但六百道冰锋瞬间——崩塌。
雪雾轰然倒卷,仿佛一场冻雨忽被风斩成两半,归山望雪瞳孔一震:
> “你斩的是……风?”
她猛退三步。
风饮再动。
第二剑,无声。
风止,雪停。
整个“落雪阵”如被忽然封住气机,阵纹冻结,天地陷入极度压迫的静止中。
归山望雪忽然感到手中剑变重,身体变冷,不是雪冷,而是剑意比她的还冷。
她第一次明白,剑意中也有“层次”。
她之剑,是三冬不化的雪。
陆长风之剑,是永夜无光的寂。
—
望雪强压心头震荡,左手逆转剑式,一道“雪返”回斩,借阵势重组半空雪刀,意欲封他身位。
陆长风脚步未动,反手横剑。
第三剑斩出。
这一剑,他用了三分力。
雪阵彻底崩塌。
雪刀化水,落地如雨。
望雪身形微晃,脸色苍白。她咬牙看着陆长风,那眼神,不是羞恼,也不是惧怕。
是一种被撕裂的困惑。
她练剑多年,从无败绩。
可这个男人,从始至终没动一寸阵脚,只靠三剑,就让她的心防裂开了一道口子。
她低声道:“你不该……”
陆长风道:“我本来就不该来。”
他收剑入鞘,步出雪阵。
西方寂静。
—
剑堂九阵,七破。
第八、第九阵,两名主阵者面面相觑,彼此眼中皆是骇然。
他们的阵,还要开么?
景常长老眼微眯,缓缓点头。
“开。”
“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