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灰岩营地第九日。
陆长风带队出行,前往东域“魂殓旧塔”。
此塔为百宗战乱前旧地,封存了数百年间被弃的断剑与禁书。
燕孤南在《剑志之书》中留下一行附言:
> “风饮初代九剑,皆藏于此。”
> “若有一日风饮不只是杀人,而是要立法,就从这九剑开始。”
陆长风未带全营。
他只带了三人:
陆听雪。
聂浪。
燕殊灵。
—
塔在东域断脉之后,一线崖后,藏于雾海。
三百年前,百宗之一的“归象宗”覆灭,遗地即为魂殓塔基。
塔无守。
但魂未散。
陆听雪踏入塔外,眉头微皱。
“你感受到了吗?”
陆长风点头。
“魂压不正常。”
“像是有人故意留下它不灭。”
聂浪拔剑:
“那就斩了。”
陆长风却说:
“不急。”
“先进去。”
—
魂殓塔高三十三层,每层一殿,藏器、藏术、藏魂。
三人登塔。
前九层无人,断器破魂,无迹可循。
首至第十层,塔中浮现一道人影。
身披宗袍,无面孔,手握残剑,背后一座小型剑冢。
燕殊灵低语:
“那是……‘归象主魂’。”
“归象宗最后一任宗主,死后魂入塔,守这剑冢三百年。”
“他说不许任何人动那九柄剑。”
陆长风走上前:
“我不是来偷。”
“我是来还。”
魂影不语。
剑冢微鸣,九道古剑浮现于雾中。
每一柄,皆有伤痕。
每一柄,剑鞘残破。
但每一柄——都还带着意志。
燕殊灵缓缓道出其名:
“镜折”
“尘白”
“鸣途”
“碎心”
“未终”
“阙辰”
“长梦”
“歧骨”
“饮无”
风饮初代九剑。
每一柄,曾斩开一个裂缝。
每一柄,都代表一个时代破灭。
—
陆长风没有拔剑。
他只是走到九剑前,闭眼伸手。
魂饮在他背后轻震。
第三魂开口:
> “你不是为了拔这些剑。”
> “你是——想让这些剑,安静地讲一句话。”
他明白了。
风饮要立的“剑律”,不是从他开始。
是从这些曾“断过世界”的人,重新写一行字开始。
“我们,不只是为了破。”
“我们,是为了……有别的活法。”
—
他没有拔剑。
只是双手叩地,对着九剑行一礼。
那一刻,魂冢无声垂落微光。
九剑静默,似是回应。
剑,不再只是“斩”。
它们,愿意归于“秩序”。
—
那夜下山,陆听雪问他:
“你真的要写一部‘剑的律’?”
“你真的相信,剑能建出一个世界?”
陆长风答:
“不是我相信。”
“是他们——早就信了。”
“他们只是没有走到尽头。”
“我不能停。”
—
另一边,七殿北域。
“天榜封魂殿”中,锁链断裂。
林垣,出塔。
七殿魂主亲来相迎。
他只看着远处的雪。
一句话也不说。
魂主试图拉拢:“风饮要毁的,是你曾守的秩序。”
林垣终于开口:
“我守过?”
他轻声:
“我不记得了。”
“但我知道一件事——”
> “我这一剑,谁挡,谁死。”
—
风饮营地。
陆长风回塔后,召开闭门会。
他宣布——风饮正式成立“剑律草拟部”。
但他还没说第一条。
就先问了三个问题。
他看向慕青微:
“你觉得剑律,应该立在人心之上,还是之下?”
慕青微答:
“之下。”
“若人人可信,不需剑。”
再看陆听雪:
“你愿风饮是所有人的刀,还是一个人的心?”
陆听雪答:
“心会变。”
“但我愿你一首握着它。”
最后看向燕殊灵:
“如果有一日,风饮的‘律’,也变成七殿那样的东西——你怎么办?”
燕殊灵答:
“我拔剑。”
“斩风饮。”
三人三答,皆不同。
陆长风没有说话。
他只轻轻笑了下。
“好。”
“那我,就先写第一条。”
他执笔,在石案上写下五字:
> “剑,不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