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断剑山顶横吹而过。
天还未黑,但雾己起。风与雾一起绕山,像是一只巨兽,在低声咆哮。
陆长风站在山顶断岩前,手中风饮微垂。对面的男人,手握破剑,目光如刃。
“你长高了。”陆景山淡淡开口。
陆长风看着他,没有回答。
“风饮还在你手上。”
“它本不该是你的。”
陆长风右手微微发力,风饮低吟一声,像是不屑。
“你从不配它。”
陆景山轻笑:“它认我三年。”
“你不过是捡了个残骸。”
陆长风缓缓踏前一步:“那是我在你背后,捡回的命。”
“你倒还记得。”
—
剑未动,气己锁定。
陆景山忽然动了。
一步掠至半空,破剑如风车转斩,九重剑影叠压,首击陆长风肩颈!
“你知道这一招。”他冷声。
陆长风不退,风饮出!
“我也记得它的破法。”
“风饮·崖斩!”
剑光横出,如铁索断浪,一斩破九影!
叮——!
剑撞之声震耳!
陆景山身形后撤,脚踏乱石,稳住。
陆长风未追,他站定,冷眼望着对方:
“这就是你这几年修出的剑?”
“藏界把你教得不怎么样。”
陆景山神色不变,手中破剑一转。
“你有风饮,才敢这么说话。”
“如果我也还有完整的‘归根’,你能走到今天?”
陆长风眼神一沉。
“归根,不是你斩断的。”
“是我。”
“因为你拿它去斩一个没有反手的人。”
陆景山眯起眼。
“那是命令。”
“我们不是修士,是工具。”
陆长风一步踏出,风饮再鸣。
“所以你现在是藏界的人。”
“你把‘剑’当工具。”
“我把它当命。”
—
第二波交锋骤起!
陆景山一剑斩下,剑气撕裂山顶云雾!
陆长风脚踏七步,风饮横劈,一式转三,斩碎对方斜压剑光!
岩石碎裂,剑痕如藤!
陆听雪站在山腰,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
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在用剑打仗,不是比试,不是炫技——是用命来杀人。
她手中的霜丝微微战栗。
“霜丝……你也想战?”
她低声呢喃。
—
与此同时,慕青微坐在断岩下的巨石旁,闭目调息。
她心头却不宁。
魂海中,那段梦中未解之问再次浮现:
陆长风为何始终不肯说风饮之事?
风饮三年未鸣,首到斩她那一日才出。
它,曾经属于谁?
她忽然睁眼,看向山巅。
“是他?”
“陆景山?”
魂海深处,一道幽影忽现。
是归根之魂。
虚影飘在她面前,低声喃喃:“风饮,本是为断。”
“归根,为锁。”
“若心不定,风饮反噬。”
“陆长风走这条路,你若要陪,就别问他为什么。”
“要么走在他前面。”
“要么……背对他走。”
—
风饮高鸣,陆景山一剑横扫山顶,气势陡变!
他全力出剑,一招“断轮影”,卷起半山石屑,剑势如破车,硬斩!
陆长风咬牙不退!
他知道,这一剑,是陆景山压箱底的术!
他也知道——这一刻,风饮在颤。
它似乎想挣脱!
“不是现在。”陆长风低吼。
“你还没真正是我的剑。”
“我要靠自己,赢他!”
他一脚踏断山顶碎岩,借势冲刺!
“风饮·斩夜雪!”
这一剑,不带剑意,不带招式,只有——他的魂。
轰——!
两剑交汇!
风声炸裂,尘土冲天!
陆景山整个人横飞出去,撞断一株老松!
血,从他口中狂喷。
陆长风也跪倒在地,肩头撕裂,风饮掉落地面,剑身微颤,像是在喘息。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心,血淌了一掌。
但他笑了。
“我赢你了。”
陆景山倒在地上,望着天色变暗的云层,像是忽然老了十岁。
“你……还没明白……”
“风饮……不是你的。”
“它……会弃你。”
陆长风不看他,默默把风饮捡起,剑身冰冷,剑音未鸣。
但他知道,它听见了。
—
他走下山时,慕青微站在风口。
她望着他,眼神里多了些东西。
“你赢了。”
“但你输了点什么。”
陆长风没答。
他只是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他很累,不想说话。
—
夜落时,陆听雪走到他们面前,把霜丝插在地上。
“我要去南荒。”
陆长风皱眉:“你疯了?”
“你连那黑袍女都没稳赢。”
“我去找剑魂。”
她眼中没有害怕,只有坚定。
“我不想再站在你身后。”
“我要——有一天,能站在你旁边。”
慕青微笑了。
“好。”
“你有资格这么说。”
陆长风没有劝她。
他知道,那柄霜丝,早晚也要醒。
—
那夜风雪俱来。
三人在断剑山下分开。
一个北去,一个南行,一个——往回走。
风饮未鸣。
但陆长风知道。
这一剑,终于开始真正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