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一个就是你

“林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她混乱的耳中，“你的伤需要静养。这里，暂时安全。”

他顿了顿，那冰冷的视线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至于我是谁…一个想杀鬼子、除汉奸的人。够不够？”

他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工作台旁边一个被厚实帆布帘隔开的区域，那里隐约可见一张行军床的轮廓。“里面有干净的床铺，水和食物。伤口自己换药。”

他的语气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简洁，“外面，七十六号和日本人的鹰犬在刮地三尺。你现在出去，活不过一小时。”

林曼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的每一句话都是冰冷的现实。恐惧、怀疑、求生的本能、以及内心深处那股不肯熄灭的复仇火焰，在她心中激烈地交战。她死死地盯着墨离鹰的眼睛，试图从那深潭般的冰冷中找到一丝破绽，一丝可以判断敌我的线索。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复仇的渴望，压倒了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没有去接那杯酒，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那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拖着伤腿，一步一步，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走向那个被帆布帘隔开的小小角落，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

墨离鹰站在原地，手中的酒杯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着琥珀色的光晕。他慢慢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焰般滚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感，却丝毫未能融化他眼底那亘古不化的寒冰。

他走到中央最大的那张工作台旁。台面上，一张手绘的、极其精细的上海市区地图铺陈开来，上面用不同颜色的铅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箭头和文字。法租界、公共租界、日军控制区、伪政权机构、七十六号魔窟、重要的交通节点…甚至一些隐秘的仓库、码头和可能的撤退路线，都清晰在列。

墨离鹰的目光落在“极司菲尔路76号”那个被红笔重重圈出的标记上。旁边，还用更小的字标注着几个名字：李士群、丁默邨、吴世宝……每一个名字，都浸透了同胞的鲜血。

他拿起一支削得极尖的红铅笔。笔尖悬在地图上方，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在七十六号那复杂的建筑结构图上缓缓移动。岗哨位置、探照灯覆盖范围、巡逻路线、主楼可能的办公室布局……无数信息在他脑中飞速组合、推演、碰撞。

寂静无声的地下空间里，只有铅笔划过纸面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那声音冰冷而专注，如同毒蛇在黑暗中计算着下一次致命攻击的角度。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那沙沙声停下了。

墨离鹰手中的红铅笔，精准地、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那是七十六号主楼二层，一个靠东侧的房间。旁边，用极其工整却透着森然杀意的字迹标注着：李士群（核心办公区）。

【系统提示：侦查任务“魔窟初探”完成度提升至31%。关键情报获取：目标李士群核心活动区域（二层东侧）。】

【新任务发布：猎蛇行动（阶段一）。目标：清除汉奸头目李士群。时限：72小时。任务难度：高危。】

【任务奖励预披露：汤普森M1928A1冲锋枪（芝加哥打字机）三支，配套弹鼓六个，.45 ACP弹药一千发；美制Mk II破片手雷一箱（二十枚）。】

冰冷刻板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的预演，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回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寂静的空气中，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墨离鹰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没有去看系统虚拟的提示界面，而是越过冰冷的工作台和堆积的军火，穿透了厚重的水泥天花板，仿佛首接刺入了那沉沉夜幕笼罩下的上海滩，锁定了极司菲尔路76号那栋灯火通明、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洋楼。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容，那是猛兽在锁定猎物时露出的、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李士群…”

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基地里响起，如同冰棱相互撞击，带着一种宣告死刑般的平静，“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