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枭的指节叩在车窗上,金属摩擦声刮着所有人的神经。
“开门,或者我拆了这铁棺材。”暴雨在他身后扭曲成旋涡,溺亡者的苍白手臂正扒着车顶边缘向上攀爬。
陈破军的金属臂横在车门机关前,液压管突突喷着白汽:“再近一步,信物我捏碎了喂鱼。”他掌心的青铜碎片硌着皮肉,雨水纹路里渗出血丝。
“喂鱼?”秦枭的虎头刺青在潮湿玻璃上洇开,“你女儿陈小雨的静脉注射管里,流的就是夫诸溺灵的尸水——‘雨水’信物能净化血液,也能让她五脏结晶。”
金属臂的嗡鸣骤然停止。
陈破军眼底的血丝炸开,喉结滚动着吞咽铁锈味的唾沫。车窗外,秦枭的指尖捏着半张皱巴巴的监护仪打印纸,模糊的波形图上方印着名字:陈小雨 7岁。
陆离的黑暗旋涡在掌心无声凝聚。
晶化左臂的冰蓝根须却突然倒卷,腕间立春禾苗刺青发出灼光。亚麻发少女的速写本自行翻开,浸透的纸页上浮出血字:信物归位,劫门洞开。
几乎同时,陈破军闷哼一声。
他掌心的青铜碎片熔化了,铁水般的物质钻入皮肤,沿着金属臂的合金脉络逆向蔓延。灰白金属吞噬手肘攀向肩胛,锁骨下方浮现凸起的青铜纹章——篆体的“雨水”二字被蝌蚪状刻痕环绕。
“司雨盘碎片认主了。”苏九笙的声音发紧,“雨水信物强行镇压了霜降的‘锋骨’,现在他的能力是...”
车顶传来骨骼折断的脆响。
一只溺灵的上半身探进破碎的天窗,浮肿的手指抓向妞妞。陈破军突然抬手虚按——
暴雨在车厢内倒卷!亿万雨滴组成透明巨掌,攥住溺灵狠狠掼向车壁。水花炸裂时,溺灵如蜡像般熔解在积水中。
“控水?”陆离皱眉。
“不。”苏九笙盯着陈破军肩上浮动的蝌蚪纹,“是寄生在雨水中的溺灵奴役!”
车门被秦枭扯飞铰链。
他踏着积水走入车厢,军靴踩碎地板上溺灵残留的指骨。“生意时间。”染血的监护仪报告拍在陈破军胸口,“玄武殿的‘无根水’能延缓晶化,每月一瓶,换你当三次打手。”
陈破军肩头的蝌蚪纹激烈游动。金属臂不受控地抬起,雨水在掌心凝成冰锥指向秦枭。
“控主反噬。”秦枭笑着用匕首拨开冰锥,“节气乱序时强融信物,等着被溺灵啃成空壳吧。”他的刀尖转向陆离,“至于你,暗之子——”
速写本啪地砸在秦枭腕上。
亚麻发少女不知何时靠近,湿漉漉的纸页拍出飞溅的水珠。翻开的画幅上,陆离的晶化左臂插入秦枭胸膛,黑晶脉缠绕着一枚跳动的心脏;画面角落的节气罗盘上“雨水”刻痕正渗出晶蓝液体,而“惊蛰”刻痕己悄然亮起。
“哦?”秦枭挑眉捏住画纸,“‘惊蛰’提前了?”
车身陡然倾斜!
失去夫诸力量维持的公交车翻滚下坠,漂浮的便利店货架撞碎车窗。妞妞尖叫着滑向裂口,陈破军的雨水巨掌急卷过去,货架上的瓶装水却突然炸裂——水珠化作微型溺灵扑向他的手!
陆离的黑暗旋涡截断水流。
吞噬溺灵的刹那,他左臂晶脉深处的冰蓝根须暴涨,几乎刺破肩头皮肤。腕间立春禾苗刺青急速暗淡,而陈破军锁骨下的“雨水”纹章却亮了一分。
“信物共鸣。”苏九笙猛地抓住陆离右腕,“他的能力在吸食你的生命力!”
秦枭的笑声混在金属扭曲的轰鸣中:“双生信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立春主生发,雨水主滋养,可不就得吸养肥他?”
公交车砸进汹涌水浪。
窗外不再是倒悬的雨,而是望不到边际的浑浊水面。倾覆的楼宇如礁石矗立,楼体裂缝间伸出无数溺亡者的手臂,随波起伏如惨白水草。
“下车!”陈破军撞开后车门。
金属臂插进水面固定车身,另一只手将妞妞推给苏九笙。水流漫过腰际时,陆离看见他迷彩裤下渗出深色——不是血,是金属光泽正从大腿皮肤下透出。
秦枭率先踏水走向最近的写字楼。
他的军靴踩过溺亡者头颅,水面浮现出金色罗盘虚影,指针咔哒转向“惊蛰”刻度。楼体裂缝间突然传来绵延不绝的闷雷声。
亚麻发少女扯了扯陆离的衣袖。
速写本上的血字被新画覆盖:陈破军仰倒在暴雨中,胸腔被凿开,金属心脏在苏九笙掌心搏动。铅笔在画纸边缘狠狠写下三个字——
霜降·凿齿
水面突然拱起巨大凸痕!
鲨鳍般的骨板破浪而来,所经之处的溺亡者手臂纷纷爆裂。浑浊水流下隐约可见列车般的鳞甲躯干,一节节椎骨凸起如连绵山峦。
“惊蛰劫的雷蛟...”苏九笙将妞玖护在身后,“可雷蛟早灭绝了...”
秦枭的匕首甩出弧光钉在骨板上:“变异种。吃了太多提前觉醒的能力者,长疯了。”
骨板下方,一只车轮大的竖瞳在浊流中睁开。
金黄色的瞳孔核心,映出陈破军肩上游动的蝌蚪纹章。雷暴的轰鸣从它喉腔深处涌出,水面开始沸腾。
陈破军的金属臂沉入水中。
雨水纹章蝌蚪群般钻出皮肤,顺水流卷向雷蛟竖瞳。半条手臂的金属色褪回血肉,皮肤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
“他在抽干自己!”陆离的黑暗旋涡劈开水浪。
陈破军咳着血沫嘶吼:“带她们走!去楼顶避雷针——”
雷蛟的巨口破水而出。
不是血肉口腔,是无数交错的晶化利齿,齿缝间卡着半融化的金属肢体。一根断裂的液压泵在它喉间滚动,铭牌上的部队番号被酸液蚀去半边:第七机...
陈破军的瞳孔缩成针尖。
那是他三年前“阵亡”战友的义肢。
金属臂带着千钧之力砸向蛟齿。
“回来!”陆离的吞噬旋涡撞偏雷蛟下颚,晶化左臂的根须却刺穿了衣袖。浑水漫过胸口的瞬间,他看见秦枭站在写字楼裂缝间,正将一滴晶蓝色液体注射进自己锁骨下方。
液体注入处,破碎的罗盘刺青浮现一瞬。
雷蛟的嘶吼震碎玻璃幕墙。
惊蛰的雷鸣终于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