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席巍开车带着唐亭去了席禾的墓地。
席禾死的那年还不到四十岁。
没人知道她得了抑郁症,她温柔宽和的对待身边所有人,是完美妻子、女儿、母亲、妹妹。
在唐亭的印象里,母亲是那样宽和美丽,配得上世间所有的美好词汇。
那样的母亲,骤然以一种十分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已的生命。
她的精神世界在得知丈夫背叛之后,就在一点点坍塌,在纠结彷徨中日复一日,最终走向消亡。
母亲的死,给唐亭留下了很深很深的阴影。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去看母亲的照片,看了不少心理医生,才不会每晚都做噩梦,但是他始终无法从母亲的死亡中走出来。
以至于唐亭在此后多年,都很少祭奠这个给了他生命,爱了他十三年的女人。
上山是一段很长的路,唐亭越往上走心里越慌。
炎炎夏日,他手脚冰凉。
席巍注意到他的脸色,握了握他的手。
“小亭,要是实在心慌,不上去也没关系的,妈妈不会怪你的。”席巍声音宽厚温和,安抚人心。
席家书香门第,席巍席禾都是那样赤诚温和纯粹的人。
唐亭觉得自已格格不入,或许因为他血液里流淌着唐家的恶劣基因吧,天生就带着狡诈与欺骗的本事。
唐亭摇摇头,“我没事的舅舅,我都多大了,那些事……早就不记得了。”
席巍默了一瞬,知道他是嘴硬,没继续说。
怎么可能忘了呢?
最爱的母亲,毫无征兆摔死在自已面前,血肉模糊。
别说是年幼的唐亭了,就连他也……
唐亭怀里抱着一束香水百合,娇艳欲滴,这是母亲生前很喜欢的花。
到了葬着母亲地方,唐亭还是怯了。
他立在距离墓碑五十几米的地方,微微发着抖。
这是他每次来祭奠母亲都会站的地方。
席巍走在前面,回头看唐亭,主动伸手,温柔一笑,“花给我吧,你就在这里,小禾会知道你来了的。”
唐亭没有说话,脸色苍白站在原地。
这短短的五十米,他十二年都没有跨过。
他真的很没用,他也真的很害怕。
唐亭站在那里,看着席巍走过去躬身把花放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母亲的墓碑。
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回来,轻轻拍拍唐亭的肩膀。
“走吧,小亭。”
唐亭知道舅舅是怕他心里承受不了,想带他早点离开,二人缓步下山。
“舅舅……”唐亭喊了一声。
席巍轻轻叹了一口气,“小亭,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唐亭点点头。
“小亭,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自苦,把自已过好比什么都强。”舅舅揽着唐亭的肩膀,宽慰他。
“当年的事情无论如何,无论真相是什么,背后多少腌臜事,与你都没有关系,最无辜的就是你了。”舅舅像小时候一样摸着他的头。
“爷爷也不会怪你的,他就是嘴硬,前有你母亲的事,他实在是……害怕,他年龄那么大了。”
“我觉得我做错了事。”唐亭张了张嘴,半天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没什么错,你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席巍说了很多宽慰唐亭的话。
唐亭又在席家陪了外公一个下午。
虽然老头不是那么乐呵呵,不过正如席巍所说,其实席老并没有怪唐亭。
第二天唐亭要走,席巍也没留他,只说要常回来看看爷爷。
就放唐亭自已离开了。
送过唐亭,席巍会楼上看自已的父亲。
老人站在窗口,看着唐亭的车子驶离。
“小亭是个好孩子。”席巍干巴巴说。
席老哼了一声,“小崽子,心里会藏事了,多少年也不来一次,来了就走!”
席巍知道席老嘴硬心软,昨晚是刻意没睡,等着见唐亭。
想了想席老又说,“小亭是个心里很柔软的孩子,希望……”希望唐亭不要像席禾一样。
“你也是,他要走,你留都不留,就让他走!”席老开始责备儿子。
“呦您老不开口留,我哪敢啊!”席巍笑嘻嘻和父亲开玩笑。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