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十二年十一月已丑,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大宋独松关的上空,仿佛是上天也为即将发生的战事而愁眉不展。
独松关,这座雄伟险峻的关隘,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横卧在群山之间。关隘的城墙高大而厚实,每一块巨石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城墙上的旗帜在冷风中无力地飘动着。
元兵如同隐藏在暗处的狼群,悄无声息地沿着间道向独松关缓缓逼近。他们的脚步轻得如同落叶飘落,眼神中却透着犀利的光芒,在山林的掩护下,犹如死神的使者在悄然前行。
当初,宋浙江安抚司参议张濡在独松关做守卫。
张濡站在城墙上,一身战甲略显破旧,脸上带着几分傲慢与自负。他的士兵们分散在各处,个个面容疲惫,眼神中满是不安。
“大人,前方林子里好像有一队人马在快速移动,看不清楚旗帜,但行色匆匆,似乎来意不善。”
一个小卒趴在垛口上,眼睛紧紧盯着远方,焦急地跑来向张濡禀报。
张濡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说道:
“怕什么,在这乱世,不管是谁,只要靠近咱们的关隘,就不能放过。如今这局势,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管他是敌是友。”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无情的光芒。
于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张濡一声令下,他的士兵们如饿狼扑食般冲向那队人马。
大元国信使廉希贤、严忠范等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严忠范瞬间被乱刀砍死,鲜血溅落在地上,染红了一片枯草。廉希贤奋力抵抗,却也寡不敌众,被生擒活捉。在被押送临安的途中,廉希贤身受重伤,他躺在简陋的囚车上,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伤口的疼痛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最终,他还是因为伤势过重,含恨而死。
而张濡呢,他却把这一掩杀使者的事当成了自已的大功一件,还洋洋得意地前往临安接受宋廷的赏赐。他被任命为广德军首领,负责戍守独松关,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自已是拯救南宋的大英雄。
此时,元将阿剌罕率领着气势磅礴的大军来到了安吉州上柏镇。
大军的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沙幕。阿剌罕端坐在高大的战马上,他身披黑色的战甲,战甲上的鳞片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的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凝视着远方的独松关,仿佛在审视着即将被征服的猎物。
张濡听闻元军来犯,虽然心中有些许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率兵前来迎战。他骑在马背上,手中挥舞着长剑,声嘶力竭地对着士兵们喊道:
“儿郎们,我们身后就是大宋的山河,今日我们就在这独松关下,与元兵拼个你死我活。我们要让这些元兵知道,大宋的将士们不是好惹的,都给我鼓起勇气来,杀啊!”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可士兵们却并未被他的话语激起太多的斗志。
然而,元军的实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不可阻挡。
他们的骑兵如同黑色的旋风席卷而来,马蹄下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步兵们则迈着整齐而坚定的步伐,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稳步推进。双方刚一交战,宋军就节节败退。
元军的士兵们犹如猛虎下山般汹涌而来,他们手中紧握的各式兵器闪烁着寒光,伴随着阵阵喊杀声和马蹄声响彻云霄。只见这些勇猛无畏的战士们肆意地挥舞着手中锋利无比的武器,那气势仿佛要将一切都撕裂开来。
战场上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元军的攻势如暴风骤雨般猛烈而无情。他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宋军冲杀过去,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那些可怜的宋军士兵在这强大的攻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纷纷惨叫着倒下。没过多久,元军便已成功斩首二千级,其战果之辉煌令人咋舌!
然而,面对如此惨烈的战况,宋军的副将冯翼并未退缩半步。他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线,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尽管冯翼拼尽全力奋勇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最终还是不幸落入敌手,被元军生擒活捉。随后,元军毫不留情地将他押至军前示众,并当着全体宋军将士的面残忍地处决了他,以此来威慑对手。与此同时,还有多达四十二名宋朝的裨将也未能逃脱厄运,一同成为了元军的俘虏。
元将奥鲁赤看到宋军已经开始慌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他对着手下的将士们大声命令道:
“将士们,听我命令,把我们的旗帜都插到山上去,越多越好,让宋军以为我们有千军万马。”
元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山上就布满了元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随后,奥鲁赤亲自率领着精骑,如同猛虎下山般向宋军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宋军远远望去,只见山上旗帜飘扬,仿佛元军有无数的援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独松关守关的士兵们开始惊慌失措地溃逃,他们丢盔弃甲,在山间小路上狂奔。
元兵在后面紧紧追赶,喊杀声回荡在山谷之间。那追逐的场景就像一群饥饿的豺狼在追逐一群无助的绵羊,一路追逐了百余里,斩杀的宋军不计其数。宋将张濡见大势已去,趁着混乱,狼狈地策马遁走。
元兵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推进,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他们气势汹汹、锐不可当,迅速逼近武康这座小城。
在这片混乱之中,命运之轮无情地转动着。最终,元兵成功捕获了张濡。
此刻的张濡已失去自由,被元兵用结实的绳索紧紧捆绑起来,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他被粗暴地拖拽到奥鲁赤跟前,那张原本刚毅坚定的面庞如今却被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所笼罩。
奥鲁赤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眼中闪烁着冰冷而残酷的光芒。他那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渊:
"你这胆大包天竟敢谋害我军信使之人,今天就是你命丧黄泉之时!"
话音刚落,只见他手臂轻轻一挥,动作简洁利落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得到命令的元兵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举起手中锋利的兵刃,朝着张濡狠狠劈去。刹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曾经英勇无畏的张濡就这样惨烈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生命之光瞬间熄灭。
南宋覆灭之后,元主忽必烈降下诏书派遣使节护送廉希贤的灵柩返回故乡。而后又下令将宋将张濡家族的财产登记造册,悉数交付给廉希贤的家人。廉希贤离世之时,正值青春年华,仅仅只有二十九岁而已。
廉希贤,表字达甫,又名中都海牙。他那身为伯父的布鲁海牙曾言:
“此子性格刚毅果敢,日后必能光大门楣,使我族昌盛繁荣。”
待到廉希贤年满二十有余时,已然开始与其堂兄廉希宪一同侍奉于世祖忽必烈左右,时常进出宫廷禁地,行为举止皆小心翼翼且缜密细致。
时至元朝初期,北方某部落之王拘捕并杀害了朝廷派去的使者,世祖忽必烈决意选派使臣前往晓谕劝诫。
朝堂之上诸位大臣纷纷推举廉希贤担当此任。待他抵达目的地后,言辞恳切、有条不紊地转达了圣上之意,那位北部之王幡然醒悟,懊悔不已,并向廉希贤赔礼道歉,特意设下宴席款待于他,同时赠予他一件珍贵无比的貂皮大衣以及一块洁白无瑕的银锭。
廉希贤完成使命归来后如实禀报,皇帝龙颜大悦,当即赏赐给他御用膳食以示嘉奖。没过多久,廉希贤便得以晋升官职,担任中议大夫一职,兼任兵部尚书要职。
独松关被攻破的消息,像一阵黑色的风暴,迅速席卷了周围的地区。邻疆的守者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的狗一般,纷纷望风而逃。
南宋朝廷上下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宫廷里,大臣们面面相觑,太皇太后谢氏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忧虑。她颤抖着声音说:
“这可如何是好啊?大宋的江山难道就要这样断送了吗?”
这时,文天祥已然接到了谢太后的诏令,义无反顾地离开平江,率兵回杭入卫。
与此同时,那群如丧家之犬般溃败的宋兵,犹如失控的蝗虫群一般,毫无章法地四散奔逃。这些曾经肩负着保家卫国使命的士兵们,如今却丧失了理智和纪律,沦为了肆意掠夺的暴徒。
在浙西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他们横行霸道,无所不为。无辜的百姓成为了他们发泄怒火和贪婪欲望的对象。他们毫不留情地闯入民宅,抢走百姓们赖以生存的财物;他们粗暴地扰乱百姓平静的生活,让原本安宁祥和的家园变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而其中尤以安吉地区所受的灾难最为沉重,这里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浩劫,大街小巷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被洗劫一空的房屋。昔日繁华热闹的市井如今已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满地的废墟和人们无助的哭泣声。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与绝望之中,仿佛末日降临。
百姓们纷纷躲在家里,门窗紧闭,大气都不敢出。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大哭,妇女们则在角落里低声抽泣。
太皇太后心急如焚,她知道必须采取措施来稳定局势。她在宫廷中来回踱步,最终下定决心,对着身边的侍从说:
“传旨给提点刑狱徐道隆,让他务必去处理这些乱兵之事,再这样下去,南宋的根基就要彻底动摇了。”
徐道隆接到旨意后,一脸严肃地来到了安吉。他走在安吉的街道上,看到的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街道上到处是丢弃的杂物和血迹,百姓们躲在门缝后偷偷地看着他。
徐道隆皱着眉头,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他对身边的手下坚定地说:
“这些乱兵,简直是无法无天。我们必须严惩首恶,不如此,怎能正军法,安民心?”
于是,他迅速组织人手,开始搜捕那些为首作乱的士兵。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将那些为首的乱兵抓了起来。
在集市的中央,徐道隆当众宣布了他们的罪行,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枭首示众。那血腥的场景让围观的百姓们心中既害怕又解气,一些乱兵看到这个场景,也开始收敛起来。
然而,牛监军却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他看到元军如此强大,心中充满了恐惧。他躲在自已的营帐里,瑟瑟发抖。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已不能在这里等死。
于是,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偷偷地带着自已的亲信,悄悄地从后门溜走了。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范文虎、程鹏飞、管景模这些宋军降将,看到南宋的局势越来越糟糕,心中的私欲开始膨胀。他们各自坐在自已的营帐里,看着手中的劝降书信,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于是,他们纷纷派人给徐道隆送来了劝降的书信。
徐道隆收到这些书信后,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把将书信扔在地上,大声骂道:
“这些叛徒,国家正值危难之际,他们竟然想劝我投降。我徐道隆生是宋臣,死是宋鬼,怎么可能投降元军?”
他愤怒地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来人啊,把这些来使给我斩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徐道隆的忠心是不会被他们的诱惑所动摇的。”
说完,毫不犹豫地斩了来使,以表明自已的决心。
宋主在宫廷中也是心急如焚,她深知局势的危急。谢太后在宫殿里来回踱步,焦急地思考着对策。最终,谢太后下旨催促徐道隆赶快入卫。
徐道隆领了旨意之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即刻启程。他的军队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只留下一阵扬起的尘土。
徐道隆刚一离去,元兵那如潮水般的大军就汹涌而至,迅速在安吉的东西门驻扎下来。
元兵的营帐一座挨着一座,密密麻麻,远远望去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他们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南宋宣告着自已的威严。
此时,元兵也已经到达临平皋亭山。南宋朝廷在这紧急时刻,下令让军队从间道入援。
可是,当时的局势十分严峻,水陆各处都有元军屯驻。那宽阔的水面上,元军的战船一艘艘排列着,就像一道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陆地上,元军的营帐绵延不绝,士兵们手持武器,警惕地守卫着。道路完全被截断,根本无法通行。
徐道隆站在一处高坡上,望着那被封锁得死死的道路,眉头紧锁。他深知勤王之事刻不容缓,沉思片刻后,他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他对身边的将士们说道:
“如今水陆皆被阻断,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等可由太湖经武康、临安县境前往勤王,虽然路途艰险,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干就干,就在当日,徐道隆率领着他的部下,乘坐着船只出了临湖门。那船只缓缓地驶离岸边,船头划破平静的湖面,泛起一道道涟漪。他们一路前行,最终在宋村停船靠岸。
就在这时,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传来。徐道隆听闻安吉郡守赵良淳自缢而死,他的心中猛地一沉。他仿佛能看到赵良淳在那绝望的时刻,紧闭门窗,决绝地上吊自尽的场景。周围的将士们也都面露悲戚之色,他们深知,这一个个的坏消息,正预示着南宋的国运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想当初,而在安吉城中,安吉郡守赵良淳一直坚守着自已的职责。
此前,朝廷曾经派遣吴国定去支援宜兴。宜兴当时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吴国定心里害怕极了。他带着自已的士兵在前往宜兴的路上,越走越害怕。他想,自已这点兵力去了宜兴也是送死,还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于是,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来到安吉,去见赵良淳。
吴国定见到赵良淳后,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
“郡守大人,您看这安吉也是形势严峻啊,到处都是元兵的威胁。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我对大人您可是敬仰已久。我愿意留下来辅佐大人,为大人出一份力,咱们一起守护安吉。”
赵良淳看着吴国定那副谄媚的样子,心中有些犹豫。但他看到吴国定身后带着不少士兵,心想多一些人手总是好的。而且他觉得吴国定能主动前来相助,应该是个有担当的人。于是,他向朝廷请示,希望能留吴国定戍守安吉,朝廷下旨同意。
可是,当元兵兵临城下的时候,吴国定的丑恶嘴脸就暴露无遗了。他躲在房间里,心中充满了恐惧。
他想,元军这么强大,自已抵抗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投降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于是,他趁着夜色,偷偷地跑到南门,打开城门,将城外的元兵放了进来。
元兵涌入城中,对着宋兵大声喊道:
“你们快点散了吧,我们元军大元帅不杀你们,否则,格杀勿论。”
那些原本还想抵抗的士兵们听到这话,开始号泣着散去。
赵良淳看到这一幕,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他的脸色铁青,嘴唇颤抖着,命车夫驾车回府。
有几个兵士跑过来拦住他的车,其中一个着急地说:
“事已至此,侍郎当为自全计啊。大人您何必和自已过不去呢?元军这么强大,我们根本没有胜算啊。”
赵良淳愤怒地叱责道:
“你们这些人懂什么?我身为大宋的官员,受朝廷之恩,怎能做出苟且偷生之事?我宁可死,也不会背叛大宋。”
他不顾士兵们的阻拦,命家人赶快出去躲避。然后自已回到房间,关上门,解下腰带,准备自缢。
有一个兵士发现他的举动后,急忙进去解救了他。他苏醒过来后,周围的众人都围了过来,纷纷哭泣着说:
“侍郎何自苦?逃之犹可求生啊。”
赵良淳瞪大了眼睛,大声叱道:
“我岂是逃生之人?我生为大宋臣,死为大宋鬼。如果我今天苟且偷生,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祖宗?”
众人仍然围在他身边,不肯离去。赵良淳大喊道:
“尔辈欲为乱邪?难道你们想阻止我尽忠吗?”
众人无奈,只能涕泣而出。赵良淳看着众人离开,然后再次坚定地将腰带系在房梁上,投缳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