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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会即将开始时，常欢终于完成了所有素斋的制作。
长案上，各色菜肴错落有致，在青瓷盘中堆叠出层次分明的景致，深褐、嫩黄、橙红相互映衬，在烛火里泛着的光泽。
素丸子整齐地码放在竹筛里，金黄酥脆的外表散发着阵阵焦香，边缘微微，仿佛在邀请众人品尝。
翡翠豆腐卧于白瓷碗中，碧绿的汤汁包裹着莹润的豆腐，枸杞与葱花零星散落，犹如水墨画中的点睛之笔。
银耳莲子羹盛在古朴的陶钵内，半透明的银耳舒展如莲花，几颗莲子浮于表面，汤汁浓稠透亮，氤氲的热气缓缓升腾。
厨房的木门被推开，闻讯而来的僧人们鱼贯而入，目光瞬间被满桌的素斋吸引。
小沙弥明心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张，惊叹道：“常施主，这些菜好看得像供在佛前的贡品！”
另一位年长的僧人双手合十，轻声赞叹：“阿弥陀佛，如此精致的素斋，想必定能让众香客大饱口福。”
香气在厨房中肆意流淌，混合着柴火的余温，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罗汉斋的醇厚、素丸子的酥脆香、翡翠豆腐的清新、银耳莲子羹的甜润，铜铃在穿堂风中轻晃，叮咚声与僧人们的低语声相伴，为这充满烟火气的场景增添了几分禅意。
最后一道素斋摆上食盒时，正午的阳光恰好穿透云层。
常欢望着窗外阴晴不定的天色，忽然开口向穷奇问道：“咱们去看看法会？”
穷奇正往嘴里塞着偷吃的素丸子，闻言眼睛一亮，囫囵咽下：“早想瞧瞧了，这寺里神神秘秘的，法会说不定更有意思！”
两人顺着回廊往外走，远处传来的诵经声愈发清晰。
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驻足——主殿前的广场上，数百名僧人袈裟翻飞，正围成巨大的莲花阵型。
金色的法器在阳光下流转光芒，檀香烟气与薄雾交融，将整个场地氤氲成缥缈的仙境。
常欢和穷奇悄悄混入人群。
她注意到，僧人们手中的木鱼并非普通木材，表面隐隐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敲击时发出的声响竟带着金属余韵。
更诡异的是，当阳光掠过他们的侧脸，常欢看见某些僧人的影子里，竟重叠着细长的爪形轮廓。
“那边！”穷奇示意常欢往右边看去。
只见行空大师站在高台中央，手中莲花灯的火焰不知何时变成了幽蓝色。
随着他的诵经声，灯芯窜起的火苗竟在空中勾勒出不断变幻的梵文，每一笔都仿佛活物般扭动，又在触及雾气的瞬间消散。
人群中的香客们纷纷跪拜，额头贴着冰凉的石板。
常欢却发现，那些老人跪拜的姿势极为怪异——脊背弯成夸张的弧度，双手撑地的模样，倒像是某种兽类匍匐在地。
她向前迈了半步，撞上经过的僧人，那人转过头来，常欢惊觉对方瞳孔竟是竖线形状。
“施主若是想要观礼，可去前殿。”
穷奇嘴角咧开一抹微笑，“既然如此，我们可要好好去看看。”
常欢和穷奇对视一眼，朝着前殿走去。
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他们踏入前殿，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殿外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
前殿内烛火摇曳，墙壁上的壁画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常欢定睛细看，那些画中人物的眼睛仿佛会随着她们的移动而转动。
殿中央，一尊巨大的佛像庄严肃穆，可佛像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
穷奇指着佛像说：“看来就是他了。”
话音未落，供桌上的香突然剧烈燃烧起来，浓烟首冲屋顶，在梁间汇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就在这时，几个僧人抬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从后殿走出。
常欢注意到，那些僧人的步伐整齐划一，却像是提线木偶般机械僵硬。
香炉经过她们身边时，常欢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像是腐肉混合着香料的味道。
穷奇皱着眉头，伸手想要捂住鼻子，却被常欢一把拉住。
前殿角落，几个香客正围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常欢走近几步，听见他们念叨的并非佛经，而是一些古怪的咒语。
那些老人的指甲长得惊人，弯曲如钩，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污垢，他的眼球浑浊发白，没有一丝眼白和瞳孔，就像是两个空洞的黑洞。
“施主，既然进殿为何不落座观礼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常欢和穷奇回头，只见行空和尚站在他们身后，手中拿着一串佛珠，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不知大师这寺里，供的是哪一尊佛啊，好像以前没有见过”，常欢试探问道。
行空和尚手中佛珠转动，檀木珠子碰撞发出细碎声响，在寂静的前殿里格外清晰。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落在常欢脸上，眼神深邃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施主有所不知，我云外寺供奉的，乃是能解世间疾苦、渡亡魂往生的‘无相佛’。”
“既然无相，为何这又做了一尊雕像啊”，穷奇话里话外挑着刺。
行空和尚转动佛珠的动作一顿，檀木珠子相撞的声响戛然而止。
他望向穷奇的目光愈发幽深，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加深了：“施主有所不知，‘无相’非无形，而是万千形态皆可化。塑此像，不过是为方便世人寄托信仰。”
穷奇嗤笑一声，指着佛像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方便世人，还是方便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
话音刚落，前殿突然狂风大作，烛火尽数熄灭，唯有行空和尚手中的佛珠泛着微弱的红光。
“年轻人，莫要对佛不敬。”
行空和尚的声音像是从西面八方传来，佛珠悬浮而起，在他周身高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嗡鸣。
那些围坐在角落的老人同时站起，指甲暴涨三寸，佝偻的脊背竟开始扭曲变形，衣物下凸起嶙峋的骨骼，活像某种野兽在挣脱束缚。
“无相佛以众生苦为食，以众生愿为饵”,行空和尚缓步逼近，袈裟下露出的脚踝处，皮肤呈现出青灰色的鳞片，“你们既己踏入云外寺，便是与佛有缘，不如……”
